“好了。”
她说着松开衣袖,手指插入他的乱发之中,摩过他的头皮,向他耳后勉强顺了两把。
“先这样。”
张药一脸错愕,“你……”
“你不是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
玉霖揣起双手,抬头望着张药,帮他吞下了他本来也说不出口的话。
“对我来说,活着当然是第一件事,至于活下来以后嘛,就是要试着去修正我讨厌的事。”
“私刑?”
“不止。”
群鸟掠过无边的天际,玉霖仰起头,望向那一片远去的鸟影,声音清朗:“如今的法司,私刑公刑,都是混在一起的。我以前做官,总想着学儒学法,教化世人。一味地说教,以为可以授人以渔,可后来发现,这样不仅自以为是,和那些何不食肉糜的人,更是没什么两样,诶。你懂什么叫何不食肉糜吧。”
张药不得不诚实地吐出一句“听过。”
玉霖含笑解道:“好比我是司法官,我钻研大半辈子的法条,我有师父,有无数的同门师兄弟,我援引法条案例,得心应手。然后我告诉堂下:你们也该像我这样,为你们自己求得公正。你觉得我如何?”
“嗯。”
“嗯什么,说实话。”
张药吞咽了一口,“有点好笑。”
“是吧。所以教化本来就是没用的。不如我自己也跪到堂上去。把我自己扒得里外干净,来看看这梁京权贵究竟要如何杀我。然后我先试一遍,如果我可以活下来,保全性命,得到公正,那他们就也可以。”
张药看着玉霖,冷不丁道:“那你不惨吗?”
玉霖摇头,“没你惨吧。”
张药自嘲一笑。
“你对,玉霖,你救了你自己,接着又救了刘氏女,和天机寺众僧,知什么一……”
“知行合一。”
“对,你知行合一,玉霖。”
他顿了顿,坦诚说道:“我不惨,我很开心,我还会帮你。”
“在这之前,先保一保你自己。”
“我……”张药闭上眼睛,“我没有多余的脑……”
“张药,不急,听我说。”
她说完,看了一眼站得甚远的镇抚司众人,压低了声音,向张药发问:“你说陛下为何恩赏我。”
“因为你是赵河明的一道罪证,是陛下拿捏赵党的一颗棋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