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算活着。”
“嗯。”
张药无言以对,果然是他最不想干的事,他微侧过头,平声道:“看到我没死,就回去吧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,眼前忽然伸来一只纤细的手上,曾经手指上的淤痕已几乎消尽,连皮肤也养了回来,干净细腻,如细瓷一般白皙无纹。掌心上托着一方手绢。
“我不用,擦不干净,我现下太脏了。”
“至少把脸擦干净。”
她坚持托着那张绢帕,不肯收回,张药这才接了过来,一边说道:“你最恨私刑,我这个样子,不是你最厌恶的吗?”
“是厌恶,但正因为厌恶,才会想着,去修正,去改变。”
张药苦笑,随后脱口而出,“怎么可能修正改变?”
其实相识这么久,他没有在玉霖面前袒露过他的绝望,或者换句话说,他甚至可能都没有认识到,他心中有绝望这种情绪,只是一味觉得烦。
“怎么不可能?”
“也对。”
张药看着手中干净的绢帕,“我死了就行了。”
“死了你一个张药,还有王药李药。”
什么王药李药?张药听完真的很想笑。
想那“药”之一字,怎会如此难听,放在任何一个姓氏下面,都有一种一生倒霉的宿命感。
他如是想,一时不防,绢帕被风吹落地上,几次翻飞,落在了玉霖的脚背上。
张药蹲下身,伸臂一刻,但见自己血污满手,那绣鞋极好不易得,虽是他买给玉霖的,此时却不好去碰。
谁想那双鞋面忽然被裙摆覆住,面前的人影一矮,想是玉霖也蹲了下来。
张药正要抬头,鼻尖却触到了玉霖的手。他顿时怔住。
那只手中牵捏着衣袖,划向他的脸颊,试图擦拭他脸上已经干硬的血迹。
时至今日,玉霖的手伤好了很多,使的力气并不小,摩得张药……竟有一点疼。
她在干什么?帮他擦脸吗?
张药哑然。
他这辈子就没矫情过,避不是不可能避的,可是不避,他也不知道要作何应对。须臾之间,脖子不自觉地就梗硬起来,人却还是端端正正地蹲在原处。好在玉霖本也不为做戏安慰他,细致认真地卖尽力气,真心想要把他满脸的血痕都擦干净。
“脏了就不要捡来擦脸了。”
她边说边铆足了气力对付着张药的脸,半晌后,熟悉的五官终于从伤痕累累的脸上浮现了出来。
“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