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接过明黄诏书,慕容允立的手已经蜷缩如鸡爪,费了半天劲才捏住狼毫。
可刚要落笔,笔杆却从指间滑落,在地毯上滚出老远。
“咳。。。咳咳。。。”
气急之下,慕容允立剧烈咳嗽着,浑浊的眼珠瞪得滚圆,枯槁的脖颈青筋暴起。
无奈,慕容允立只能选择用牙咬住笔杆,在诏书上艰难落笔:
“即日起,寡人退位让贤,敕封吾儿达延芒结波为吐谷浑国王,还望世子能秉承祖训,戒躁戒躁,励精图治,勤政爱民。。。”
诏书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,却字字清晰的刻在达延眼里。
达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眼前阵阵发黑,只恨自己心太软,没及时弄死这个老登。
这老东西早不颁诏晚不颁诏,偏偏选在大唐铁骑压境的时候!
这份诏书哪怕早来一年,不,哪怕是十天半个月。
在吐谷浑、吐蕃两国尚且处于蜜月期,大唐尚未发兵西征的时候,他能抱着这份诏书在龙椅前连翻三个跟头!
甚至还能大人不记小人过,将允立老登过去冷眼、忌惮当做考验,送丧的时候勉为其难的多掉几滴眼泪。
可现在,大唐已经挥师数万,不远千里过来伐不臣,嘴里喊着什么不破吐蕃终不还。。。
而且好巧不巧的,吐谷浑就在唐军进军的路途上,这要是不顺手灭了吐谷浑,大唐那还能叫大唐么?
一想到河源城破,自己这个国王被捉去祭天,达延就欲哭无泪。
这倒霉催的王位,现在就是白给他他都不要!
心思急转之下,达延急速出手,好险在慕容允立即将叩下王印的一刹那,紧紧攥住了老登的手腕。
“父王!”
达延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父子俩的手在半空僵持。
“吾儿,你这是。。。”
慕容允立的眼睛倏地睁大,浑浊的瞳孔里映出达延扭曲的脸。
他不明白,素来为了王位委曲求全的儿子,怎么会在这时候出手阻拦。
达延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他盯着父亲苍白的脸,喉结滚动着,咽下心里委屈。
“父王,孩儿自知才疏学浅,德薄志短,贸然登基对一国百姓来说是祸非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