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她并不想在当下就烧尽张药,应声挪开了压在张药腿上的身子,张药趁此翻爬站立,她却跪着在地上抬头望着他,鬓发散乱,目光中也带着三分无措。
“我走了。”
他将此生所有的罪孽都想了一遍,才逼自己说出了这三个字。
跪坐地上的人回答得比他还要荒唐,“那慢……走……”
不待此话入耳,张药已转身快步朝牢室外走去,每一步都走得又酸又疼。
玉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“那个……你记着一件事,通政司衙门的邸报……。”
“你不用叮嘱我。”
张药一步也没有停留,抬高声音回应玉霖:“外面的事我处置,你……”
你什么呢?
天地之间还有别的语言可堪在此刻出口吗?
他行走如风,狱道也畅行无阻,不过片刻,他就已经径直走到了大理寺狱的门口。
一股暗含雨气的风迎面扑来,却无法吹冷张药的皮肤。
道上归家的路人掩着头,遮着面,彼此抱怨道:“今年春天怎么了,怎么突然冷成这样了?”
“谁知道呢?”
那人说话间拢紧了衣衫,瞟了一眼额头冒白气的张药,缩回目光悄声道:“怕不是,这梁京城里有什么冤孽吧。”
此话当真不假,次日天仍未放晴。
大风裹挟着雨水扑打着内阁值房的门扇,天还没亮,几个随堂太监冒着雨提着热水推开值房的门,浑身湿得厉害,不免嘟囔道:“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了……”
“可不是嘛……哎哟,刑书大人在啊。”
他们倒是有好几日没见过赵河明了,今见他独自坐在灯下,忙将提来的热水倒了一盆捧给他,“您沃一沃,这天冷得,哪像什么三四月间啊。”
赵河明正要道谢,忽听门上传来一个声音,“几位公公请先出去。”
众随堂回头,但见赵汉元立在门上,目光阴沉,脸色着实难看,起头的太监忙应道:“是,我们在外头伺候。”
说毕,纷纷放下器物,避了出去。
门窗合闭,赵汉元跨进值房,赵河明已然起身迎奉,“父亲请坐。”
“内廷之中,哪有父子?”
这一声又冷又无情。
“是。”
赵河明应下,垂头重行官礼,却被赵汉元打断,“你去过通政司衙门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