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着,抬高了声音,“贡生江崇山舞弊,即刻收监。至于吴宝来,暂交还江家看管候传。来人,把郑易之身上的械具解了。另替他寻回妻子,好生送回本地。”
“谢大人……谢青天大人……”
郑易之跪在地上连叩十首,起身之后,又下意识地转向玉霖,想自己开释,而这个姑娘却从此身陷囹圄,心中五味杂陈,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玉霖开口。
张药见玉霖还在发愣,出声唤了一句:“玉霖”。玉霖这才回过神来。见郑易之无措地站在她面前,不禁抿了抿唇,收拾情绪,先开口道:“今年的春闱虽然毁了,但三年后,你还会下场吧。”
郑易之忙点了点头。
玉霖“嗯”了一声,轻道:“那我祝你,不要那么执着于功名,天下能养活一家老小的活路也不少,大可试试。但如果做不好,仍想实现心中抱负,那就别对官场彻底失望以至同流。读书人的真心,还是很珍贵的。”
郑易之哽咽一口,“你……你是谁啊?”
玉霖低头应道:“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,嗯……”
她说完沉吟了一阵,忽释然开来,“梁京女户,姓玉,单名一个霖字。有罪在身,恕我不远送,仍然祝你,以后再也不要到这样令你疯魔的事,得幸顺利,走好我最想走好的那条路。”
她说完,托起镣铐向郑易之行了一个女礼,郑易之拱手相回,而后周身械具尽被卸下,一身轻盈,神志也彻底恢复过来,向堂上再三礼拜,终随番役走向了堂外的棘林。
仍有一阵林间风吹来,吹得众人一身冷痛。
毛蘅拢了拢衣衫,郑易之出堂,不禁咳了几声一声,然而这毫无意义的几声,却惊得一旁的赵堂官缩起了脖子。
“赵大人避什么?”
吴陇仪问道。
“下官……”
毛蘅陡然呵道:“你胡乱结案,冤枉无辜,何配坐在三司堂上!”
“下官实在是……”
“住口!来人,先脱了他的官服,摘掉乌纱,押至下处,待我们回明陛下,再行定罪。”
“毛大人,不可如此,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
毛蘅呵道:“若有可辩之词,欲供之事,即刻就说,不要虚虚遮遮,做派难看。”
赵堂官冷汗直流,恍然撇见穿堂上的那道人影,话顿时哑在了口中,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。双腿软颤,愣是被番役架了出去。
一时之间,人犯、犯官皆各得其所。
堂下便只剩下玉霖和张药这两个令毛蘅头疼的二人。
毛蘅拍了拍吴陇仪的肩膀道:“我不想与这二人说话,吴总宪,你来发落吧。”
吴陇仪笑了笑,温声应“好。”
说完转向玉霖道:“不论之前的话,是否是你信口疯言,你写的那句‘梧照半死’牵连的不仅有江家,还有是今科春闱的学政,甚至还有……”
他撇了一眼穿堂,到底没有把话说明,“所以无论如何,今日你都不能再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