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悯没有应声,屏内适时拍手作令,即有两个家仆应声而出,合力抬来一口大箱。
张悯回过头,那屏内人已走至屏侧,露了半截身子,“若姑娘肯作,则为我江家子弟之半师,箱内是我江家奉给姑娘的束修之礼,仅为一半之数,待姑娘成文,还有百银奉上。”
“好。”
张悯回过身,“但我此时不能成文,且将题目告知,待我斟酌一两日,仔细写来。”
此时楼下,玉霖正静静靠在长桌边,手中执笔,却一字未落。
小二认识她,也记得那张指挥使的话——这姑娘在碧洪茶社的所有开销,都记他张药的账上。如何敢怠慢,于是,玉霖爱喝的木樨茶上了一轮又一轮。玉霖顾不上喝,目光一直投在楼梯上。
她来时,张悯将才上去,这一去就是个把时辰。
玉霖不自觉地抠着笔管上的木漆,直至抠出一条又一条的白纹。
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张悯前来所谓何事,但她也明白,凭张悯的性子,硬问并无效用,甚至还会再度害张药和张悯争执,最后落个罚跪下场。
但这场诗会举得有些突然,名目也很勉强。
会不会是个局,玉霖一时尚未想明白。
楼梯上传来脚步声,玉霖偏身看去。
时辰已过正午,日光穿户,梯上暖阳铺满。张悯的绣鞋终于踩了上去。
玉霖站直身子,眼见张悯扶阶而下,而张悯也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玉霖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张悯走向玉霖,一句话说完,忽觉自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,忙咳了一声,侧头避开玉霖的目光道:“你不是说……一早就要去贡院考棚做活吗?”
玉霖放下手中的笔,摊开双手,“张药让我把手养好,所以我的活他替我做了,我就过来逛逛。”
“是了……他是该这样。”
张悯说完,勉强笑了笑,又见玉霖面前,铺得一张姑田宣纸,便起话问道:“你很久没握笔了吧,写了什么?”
玉霖立在长桌前,扫了一眼满桌笔墨,方凝向张悯,“本来要写的,但是,将才在落下,读到了一首即兴诗,蹙金结绣,璧坐玑驰,我就不堪下笔了。
张悯摇头道:“你曾是进士榜上第十三名,怎可为一首闲作止笔。”
话音刚落,忽听玉霖问道:“若阿悯姐姐春闱下场,又会是榜上第几名?”
张悯回过头,看了一眼那几十阶的楼梯,“我生来是病弱女儿身,这一辈子,怎会等来那一天。但想起你曾是榜上十三,我便很开心,小浮呀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你怎么那么厉害。”
玉霖听完这句话,不自觉地红了脸颊。
人被真诚地赞美,总会开怀又羞怯。
“我其实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