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霖一怔,她显然没想过,在她“进退维谷”之境,张药竟然问起了她的字。
她好像说过很多次,会教他写字,可似乎都是一时兴起,又或是情势所逼,她不得不利用张药的那只手。
“我……”
“玉霖。”
张药唤了她的名字,“除了遵照皇命杀人?北镇抚司,还有没有可能,去做别的事?”
这有是另外一个问题了,令玉霖不禁失笑。
“张药,镇抚司,只能是天子手眼。”
“可不可以是你的手眼?”
他说完这句话,双手膝前交握,抱膝而坐的素衣指挥使,在玉霖眼前周身干净地问出这句话,玉霖却哑了声。
她早就在利用张药了,不挑明时,她尚能自洽,而且就算要挑明,不也该是她来开口,先说一句话“对不起。”
为何此刻却是被利用了的这个人,出言相求。
玉霖一直落在张药身上的目光,终于不得不移开了。
她改换了称谓,轻声道:“主家,你说这话,是想害死奴婢吗?”
“少司寇”
如同回敬玉霖一般,张药忽然唤出了她在官场上的雅称,“你没有你自己想得那么密不透风。”
后面的话,他也没有给玉霖任何的余地,声音追着玉霖撇开的脸而来:“你之前说过,利用我的时候,你并没有那么心安理得,对吧。”
“对。”
“好,我也不想每次都稀里糊涂地被你利用,不想你云淡风轻地从我自以为是死局的困境里脱身,再回头跟我说一句‘何必’,我不想我不想做无用功,我不想……”
“等一下张药。”
张药看向玉霖:“你说。”
玉霖道:“你不是想死吗?想死又何必在意这些?”
灯下,张药的肩膀轻轻地耸了耸,一双弯曲的腿,也缓缓放平,他不再空坐,而是倚向冷墙,将头也靠在墙上。
“我没那么想死了。”
他说完,自嘲一笑,“也不能这么说,我可以等一等再去死。”
他说着看向玉霖,“等到我这个人,对你都没有任何可用之处,我就死。”
玉霖站直身,一步一步地走向张药所坐之处。
张药的目光低垂下来,追逐着玉霖的裙摆,直到它在自己的席边停住。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,反而不需要做选择。被我利用到哪一步,就到哪一步。”
“你不觉得你很自负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