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山结束了使命之后,灵气上浮的迹象先从地脉显现,慧泉所在的王庭尤为明显,他的修行也十分顺畅。唯一的小问题就是,偶尔他带阿花出了闭关,在持静院闲散一下的时候,总是让长明很紧张,很难适应两个他在旁边转悠的情景。
他也试图解释过:“这又不是分成了两个我,只是左手剑和右手剑那样嘛。”
“说得倒轻松!”
长明两手抱臂,微弱地抗议。说这话的时候,谢真正倚在他一侧,阿花则坐在另一边,闻言把散至他们膝上的长发挽起,两人一起眨了眨眼睛。
长明看起来已经有点头晕了,他用行动表示道:“要是也有这么好几个我,你就知道烦恼了!”
空中火焰飘拂,一群羽毛蓬松的金红小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,目标明确地扑到谢真身上,缠着他不放。谢真伸开双手,把一只只火焰小鸟揽住:“哎呀,这些都是长明吗?那我就全都抱走了。”
长明:“……”
逗长明虽然愉快,还是要循序渐进,适可而止。这次再访静流部时,长明没有像上次一样正式出巡,只是和主将送了个讯息就悄然到来,谢真放着原身在濛山之外悠游观景,使了阿花前来蜃楼,见一见故旧。
他先是拜访了刚到蜃楼时认识的花妖朋友流束,一番叙旧后,再顺着那依然熟悉的道路,去见二公子无忧。
正如无忧在信中所说,这一年来他可是被牢牢管着,哪里都去不了。相较于曾经那种一门心思想出门闯荡的懵懂,如今的无忧经历过危机,又多少理解了主将的苦心,已经不排斥这种踏实修炼的日子了。不过懂事归懂事,无聊还是会无聊。
好不容易碰到了可以倾吐的对象,他简直有倒不完的话要说。谢真微笑听着,即使世间波澜滚滚而来,激起无数震响的回声,眼下这些少年的快乐和烦恼,也同样是一支小小的乐曲。
听着听着,他倒有点奇怪,明明无忧在蜃楼也能听到些外头的传闻,但他反而没去问传遍了仙妖两道的谢玄华的事情。等无忧意犹未尽地告一段落,才听到他问:“……那你在王庭怎么样?”
“方才你也问过了。”
谢真道,“没什么不好啊。”
无忧迟疑道:“刚才不知道怎么问……就是说,剑仙不是也在王庭吗?你会不会怕他?”
见到他难掩关切的神色,谢真恍然,又有些感动。这件事迟早得要解释,不过阿花如今多在闭关,真正详知当初情形的也不多,在王庭他们暂且就告知了长明的几名近臣,其中西琼尤其被吓得不轻,之后又是大彻大悟一样释然了。
他本来也不打算一直瞒着无忧,闻言便道:“关于这个,我也有件事要对你说……”
*
沿着曲折相连的流水,越过重重亭台,青蓝藤花于廊桥间枝蔓相接,簇拥向蜃楼的最高处。水阁之上,静流主将置酒待客,雨后轻风犹带清凉。
先前商议三部诸事时,施晏也侍坐在侧,一席话毕,他便知机告退,阁中只留两人对酌。长明问道:“主将近来修行可还顺遂?”
“承蒙王庭惠泽,自无不妥。”
施夕未道。
这话倒并不是客气,他原有旧伤在身,长居蜃楼静修,只不过因无忧险些被擒一事离山,往后事情接二连三,也顾不上闭关了。如今慧泉再启,三部得其雨露之恩,对修行多有益处。
“如此,继任之事尚且遥远,主将依旧是属意施晏?”
长明直言道,“我知主将当初择一养子,未尝不是觉得昔日王庭难以托付,因而想将蜃楼血脉与玉印逐渐分离,以期少受制约。时至今日,主将是否仍做此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