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。”
长明说。“这是他仅有的一次梦兆。后来想想,他当时说不定还挺担心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
谢真奇道,“对于你们来说,火应当是吉兆才对。”
“这倒未必。”
长明说,“不过那梦里究竟是怎样的火,他没有和别人说过,我也不会知道了。”
如果是火,谢真想,用来形容长明似乎也没什么问题,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又是怎样。或许是静静燃烧的火焰,仿佛足以融化一切,带着令人恐惧、又忍不住想靠近的热度与光彩。
而在他看来,那团火是毛绒绒的,很蓬松,又非常温暖。
长明道:“在我小时候,先王住在正殿。正殿你应当没有去过,就是王庭中央那里,按照奉兰的说法,那里才是王族的排场所在。”
谢真:“嗯……不过小院子也挺好。”
“是啊。”
长明笑了笑,“正殿中央有一条神道,通向后面祭礼用的栖梧台,祖祠不能随意进出,先王有时候就让我去那里头禁闭思过。”
谢真:“你是犯了什么事?”
“这可就多了。”
长明道,“不过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小把戏,总之先王不太乐意,于是时不时就关我一下。栖梧台下,夜里一片漆黑,我特别讨厌那个地方。”
“怕黑没什么,我也怕黑。”
谢真安慰道。
长明道:“我不怕黑,只是不喜欢那样。况且我自己可以点火。”
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,谢真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揪。他当初修炼极其刻苦,师傅几乎从不罚他,不过他的师弟们就没那个好运了。身为大师兄,他自己一开始总是心软,师傅就常常在有限的清醒时刻承担起教训小徒弟们的职责,罚他们山上跑圈啊,单脚挑水啊,种种不一而足。
但把人关在一片黑暗里这种事情,倒不如说是一种折磨。谢真不由自主地想象起小小的长明拢着两手,在掌心中点着一缕火苗,坐在无边无际密闭的幽暗里的模样。
“那时先王说是给我的磨练,其实也没有说错。”
长明说,“比如雩祀前夜,王就要在栖梧台中等待天明,以示诚心。”
谢真:“那不就是今晚?”
“是的。”
长明看着他,“这一次,你可愿意为我提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