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明道,“因而通常只提名字,不说姓氏。”
这是雩祀的前一日,王庭四下里戒备森严,到处都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紧张气氛。长明回来的很早,平静一如往常,甚至还有功夫与谢真煮茶闲话,讲讲传闻逸事。
隔着袅袅升起的水雾,他的神情也看不分明。谢真隐隐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心事,但兴许是还不知道要不要讲,于是只是拣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。
“依照繁岭旧习,新生儿的名字被称作‘赠名’,来自世间万物。”
长明放下茶杯,“若是弱小的妖,赠名常常具体准确,或者说很‘小’。像是‘草叶上结霜’,或是‘尾巴尖的一撮白毛’。”
谢真大感稀奇:“还有这样取名的吗?”
“他们相信这样渺小的名字,可以保护孩子不被山川的伟力所摧毁。”
长明道,“是一种祝福。”
“希望他们平安长大。”
谢真了然,“人族里也有类似的小名,二狗啊,铁柱什么的。”
“正是这样。”
长明点头,“但另一些血统强悍的妖族,会反其道而行之,给后裔取上意义鲜明的赠名,愿他们一生宁折不屈,与天地抗争。”
谢真听得入神。长明说:“卓延氏这一代有四子,赠名依次为‘风’、‘雷’、‘雨’、‘花’,皆是重大的象征,可见先代……哦,先代的先代,对他们寄予厚望。”
他没说的话谢真也明白,从这些赠名中,更能看出繁岭一系的野心勃勃。被放逐的那图雅塔兰,也就是狄珂,即是第三子“雨”。
这会儿,他忽然有些明白狄珂为什么会唐突地对他的名字加以赞赏了。
“那么,长明呢?”
谢真好奇道,“你从未说过自己名字的出处。”
长明:“我的名字来自先王梦兆。”
“梦兆?”
世上有无数修行法门,千奇百怪,可谓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。唯有预言一事,时常有人言之凿凿地形容,但始终虚无缥缈,难以令人完全信服。
谢真本来不怎么信,实在是因为见了不少江湖骗子的把戏,但若这话来自深泉林庭的先王,自然不能是信口胡说。
谢真说:“原来真有梦兆这种事情。”
“曾经也有祈氏先人于梦中得到预示。”
长明无所谓道,“不过大概没什么用,王庭的状况仍然每况愈下,想来梦兆也兆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。”
谢真:“……那先王梦到了什么?”
“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