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那儿子儿媳走得早,就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孙子。”
孙婆婆说着,眼泪又掉了下来,她连忙用粗糙的袖口擦了擦。
“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,眼睛也花了,一天织不了多少布。要不是为了给小孙子抓药,今天也不会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,但楚若涵全明白了。
若不是走投无路,一个凭手艺吃饭的老人,又怎会受那样的屈辱。
楚若涵将那匹在锦绣阁买下的云纹穿花锦,在桌上轻轻展开。
月白色的锦缎在茶馆柔和的光线下,流淌着如水的光泽,那些用暗花提纹织出的云朵,仿佛真的在布面上缓缓浮动。
“婆婆,”楚若涵看着孙婆婆,眼神认真而诚恳,“您这门手艺,若是就此失传,实在太可惜了。”
孙婆婆苦笑一声:“可惜又有什么法子?我都这把年纪了,教不动了,也没人愿意学这个。费神费力,还挣不着钱。”
“我想请您去京城。”楚若涵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。
孙婆婆猛地愣住了,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去……去京城?”
“对。”楚若涵点了点头。
她看向顾君泽,对方给了她一个支持的眼神,她便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我并非要您去为我织布做衣,过那等辛苦劳累的日子。”
“我会为您寻一处清净的院落,安顿好您和小孙子,再请最好的大夫给孩子看病。”
“我再去找些有天赋又肯吃苦的年轻姑娘,您什么都不用做,只需将这门‘暗花提纹’的手艺,原原本本地教给她们,让它能流传下去。”
“您和小孙子的所有嚼用开销,都由我来负责。您不再是为生计发愁的织工,而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师傅。”
茶馆里很安静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船夫的号子声。
孙婆婆呆呆地看着楚若涵,嘴唇微微颤抖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她活了大半辈子,从未想过,自己引以为傲却也赖以为生的手艺,有一天,会被人如此郑重地对待。
这不是施舍,是尊重。
是为一个手艺人,保留了最后的,也是最重要的一份体面。
见她迟迟没有反应,一直沉默的顾君泽终于开了口,“我夫人说的话,自然算数。”
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如同定海神针,彻底击溃了孙婆婆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和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