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雨桐胡乱的叫人收拾了几件东西,当做贺礼送过去就完了。只去吃酒听戏,消遣半日。过年了,幼娘回家了,家里有人照看,她也倒是不急。
戏台子上的戏挺热闹,她也看不明白,只跟一边的王熙凤和尤氏说话。又提醒王熙凤说:二妹妹怕要不了几日也到好日子了。
二月初二,是迎春的生日。
迎春和宝钗的年纪也差不多,就差了这么几天。
她就说:那方家也是正经不错的人家,少不得叫他家的人来观礼。这之后,今年怕是就要出阁。到底是嫡亲的小姑子,这事上你不出头,等谁出头呢?
尤氏诧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,以前只觉得她不爱跟府里来往,再是没想到还操着这样的心。
王熙凤点头:我心里有数着呢。且看着薛家这戏怎么往下唱。
很有些要打薛家脸的意思。
这一桌她们几个媳妇子坐在一块说话,那一桌是几个姑娘,宝玉反倒是没进来,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没趣,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
台上的戏子只管唱着,那边湘云却忍不住嘻嘻的笑起来,宝钗就道:云丫头又做的什么怪?
湘云就道:你们瞧,那丫头的扮相像谁?
说着,只朝黛玉那边瞧。
宝钗自不会说不知分寸的话,就道:就你话多,赶紧吃茶。说着,塞了一杯茶过去。
湘云哼了一声:这有什么,偏不能说吗?她指向黛玉:就是像她嘛,不信你们瞧不出来!
彤玉蹭一下就站起来,黛玉伸手拦了,台上早已经不唱了,战战兢兢的看着下面。
黛玉就笑着朝台上的丫头招手:你过来,我瞧瞧。
那丫头几乎是浑身颤抖着过去的。
黛玉塞了一把果子给她:别怕,我就问你几句话。是瞧着你合眼缘罢了。
这丫头这才抬起头来:姑娘姑娘只管问
你家里是哪里的?家里还有些什么人?怎么会来了这里?她轻声细语的询问,眼里并无半丝恼意。
这丫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:家是姑苏的,父亲缘也中过秀才,只父亲多病,早年就去了。母亲又一病不起,单留下我,寄养在舅舅家。舅舅不管,舅母一味的刻薄,倒是外祖母多有怜惜,可惜好景不长,没两年外祖母也去了舅母便不容于我,幸而府上要人,便买了来,学了几出戏,才有如今的日子
黛玉眼里就有了些泪意,扭脸跟彤玉说:想来,亏的有父亲勉力支撑,我们姐妹才不至于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,幸而有哥哥寒窗苦读支应门户,我们才有依靠。本也是一样的人,不一样的际遇命运便这般不同。说着就看向贾母,我瞧她分外可怜,又觉得投了缘分。今儿厚着脸皮从外祖母讨了这个丫头去,留她在身边,叫她学些女红针线,来往应酬,也好叫她以后能立足于世。
贾母赶紧道:这值当什么?带回去就是了。
王夫人也忙说:好孩子,知道你心善。只叫她跟着你,身契明儿叫人给你送去。
林雨桐刚才的心都提起来了,这会子踏踏实实的放下了。
那边的彤玉抓着黛玉的手,抓的紧紧的,脸上透出几分傲然来,很是欣慰的模样:就是这样!以后谁也不能替你过日子,自己得立得住才是。
姐们俩这么低声说着话,岂不知黛玉刚才的话却戳了两个人的肺管子。
先是湘云,湘云心说,那有父亲支撑,有哥哥依靠的人,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扎我的心。我偏偏是要父亲没父亲,要哥哥也没个哥哥,哪怕像兰儿那样,有个母亲也好啊。偏偏是亲的热的一个也没有。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,偏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是她说错了话,这会儿这些人又好似都再怪我说错了话。可我哪里说错了?可见,这疼也罢,爱也罢,不是你有多好,而在于你后面站着谁,值不值得人家去疼去爱。一时间,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。本是一句玩笑的话罢了,何必如此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