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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鸣继续说道:"……城破那日,我看见逃难的妇人抱着血污的孩子跪在路边,怀里的婴孩早已没了气息,她还在哼着哄睡的歌谣。"表哥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,"马蹄踏碎了拨浪鼓,也踏碎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念想。"
皇浦云握紧了袖中的手。他原以为表哥是一心向道,才将婚期一拖再拖,却不想是这般缘由。堂屋的香炉里,三炷清香早已燃尽,只剩袅袅余烟在梁柱间盘旋,像极了那些散不去的魂灵。
"你看这术法,"表哥忽然抬手,指尖凝出一点莹白的光,在黑暗中微微闪烁,"灵气运转周天,心法默念三遍,便能守住心脉。可人间的生离死别呢?它没有心法,没有定式,你连怎么躲都不知道。"
皇浦云想起去年山下张婶家的婚事,红绸从街头铺到街尾,唢呐声响得能掀翻屋顶。那时表哥还笑着说要讨杯喜酒,如今想来,那笑容竟比此刻的月色还要凉。
"云儿,"表哥转过身,眼底的空茫让皇浦云心头一刺,"术法再难,总有精进的一日。可人心……人心是会碎的。碎了,就拼不回来了。"
夜风卷着雪沫子扑进窗,皇浦云打了个寒颤。他望着表哥指尖那点微光,忽然觉得那冰冷的灵气,或许真的比人间的烟火要温暖些。至少它不会哭,不会笑,更不会在某个寻常的午后,忽然就碎成了一地再也拼不拢的月光。
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断续的呜咽,像是在替那些无名的白骨哭嚎。皇浦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这双手曾以为能握住天下,此刻却连一片飘落的雪花都接不住。
皇浦云御着法器掠过云端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胶着在下方的洛神谷。晨雾尚未散尽,淡金色的曦光穿透云层,给整片山谷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。他指尖微动,下方一道银练般的瀑布便落入眼帘——那是"听风小筑"外的水帘,当年他特意设计成三叠式,便是为了让住在此处的师妹晨起时能听见三种不同的水声。
谷中蜿蜒的白玉回廊依旧光洁,只是廊边的紫灵藤爬得更密了,几乎将半面雕花木栏都遮掩起来。他记得自己与师弟为了廊柱上该刻云纹还是水纹争执了整整三日,最后师父笑着折中,让他们各刻了一半。如今远远望去,两种纹样在晨光中交织,竟比当年图纸上的模样更显和谐。
转过望月峰,那座横跨天堑的"渡仙桥"赫然出现。桥身两侧的石雕仙鹤羽翼已有些风化,当年他亲手打磨的丹凤眼却依旧锐利,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去。桥尾那棵他移栽来的迎客松,如今已亭亭如盖,将半座桥头都护在了浓荫之下。
"二十年了啊。。。"皇浦云低声轻叹。当年主持设计洛神谷时,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儿郎,总爱趴在沙盘上一画就是通宵。如今谷中亭台依旧,只是当年与他一同搬砖运木的术法师们,有的已闭关多年,有的则早就战死沙场。
他指尖拂过腰间玉佩,玉佩上雕的正是这洛神谷全景,只是边角处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。云雾渐散,谷底的"聚灵池"波光粼粼,池边那座"揽月亭"的飞檐上,风铃轻轻摇曳,传出清越的声响。那风铃还是他照着凡间乐谱设计的,据说风吹过时,能奏出《忘忧曲》。
法器缓缓落在主峰平台上,皇浦云最后回望了一眼洛神谷。晨光中的山谷如同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碧玉,每一处亭台都恰到好处,每一座洞府都依山傍水。他忽然想起当年师父说的话:"建筑之道,不仅要合天地乾坤,更要合人心。"如今看来,他当年的心血,倒也不算白费。只是不知那"听风小筑"里,如今住着哪位术法师,是否也如当年的一般,喜欢在水帘下看书呢?
洛神谷的竹林间弥漫着清润的水汽。皇浦云立在竹楼廊下,指尖捻着一片沾露的竹叶,望着谷外蜿蜒的山道。算来从浔州归来已近一年,谷中灵植长势正好,只是他心中总记挂着青莽山脉的动静。
昨日收到浔州传来的信笺,只说"诸事皆顺",却未提洞府详情。他索性取了备好的行囊,将另一枚刻着云纹的玉简揣入袖中——那是去年遣弟子去青莽山脉选址时,他亲手绘制的洞府布局图。
沿溪行至洛神谷谷口,晨光恰好穿透薄雾,照亮了远处山脉的轮廓。山形如卧龙,隐约可见几处云雾缭绕的峰峦,正是当初选定的洞府所在。他记得最深处的“主峰"灵气最盛,只是地势险峻,需引三阶灵泉方能筑基;而靠近南麓的"落霞窟"虽平缓,却要防备山精作祟。
行至官道浔州的驿站,他买了些干粮,无意间听到挑夫闲谈:"听说青莽山深处近来常有灵光冲天,夜里还能看见五色霞光呢。。。。。。"皇浦云心中微动,加快了脚步。转过一道山坳,果然望见青莽山脉中段有淡淡的灵光流转,隐在云层间若隐若现。
想来是负责督造的弟子已将聚灵阵布成了。他摸了摸袖中的玉简,指尖微暖——那里面不仅有图纸,还有他预留的三道护山大阵的启动法诀。若洞府真如传闻般顺利,或许今年入冬前,便能让新一批弟子搬入修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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