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我受不了。”
玉霖抿了抿唇,“她是于国无功籍籍无名,可这又不怪她。就因为这样,拿当她当一块抹布,去抹掉那些功成名就之人的罪名,我受不了,我真的受不了。”
她说着反转手腕,揉了一把眼睛。
吴陇仪见此,后悔失言,渐渐方平了声音。
“是我失言。”
“没事。”
玉霖抬起头,“我知道总宪大人向来以大局为重,所以,我已托杜秉笔,把我之前在刑部所记的刘氏案原始卷宗,交给了毛卿大人,虽我心力和记忆皆有限,所写并非全卷,但已尽力标记要害,若我不死,我定竭力协助大理寺补全细枝末节,旧案重翻。若我死了……”
她顿了顿,有些无奈地续道:“毛卿大人厌恶我,应该不太想理我。所以就请总宪大人,将此案结果,坟头相告。”
吴陇仪沉默下来,不远处神武门已启,人群如流云一般,朝门中流去。吴陇仪也随之转身,然而刚跨出去一步,却忍不住回头道: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你一点都不为你自己吗?”
玉霖晃了晃手上的镣铐,“也不是,我这个人爱吃爱喝,住行讲究,对自己其实挺好的。”
“我说的不是吃喝住行。”
吴陇仪眼底透出一丝心痛:“而是你的以后。”
“以后?”
镣铐伶仃作响,玉霖弯了眉眼,笑得竟然有些孩子气,“我和男子交往得越久,看着他们生儿育女建祠堂,就越不知道,我还能有什么以后。其实我以后还想做司法官。”
她说到此处,面上分明在笑,声音却隐隐一哽:“可我畜不出须眉,怎么做得了呢?”
她说完这句话,吴陇仪忽脱口道:“你一直都是司法官。”
说罢,竟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惊。
玉霖倒是没有否认吴陇仪的话,含笑应道:“总宪这样说,我倒是意外。”
三步之外,吴陇仪转过身,他迟疑了一阵,终是索性将心中所想,全部道出:“你意外什么呢?哪怕你入了奴籍,而后又做女户,功名官职都废了,但这也并没能阻拦你这一年,一直和我们周旋在法司之中。你说得对,你这样的人,的确没有以后。而我很矛盾,我既想劝你寻求镇抚司那个人的庇护,跟着他生儿育女,好好活下去。可我又想看你,和我们一起站上金门,守住司法公正,为天下冤案平反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玉霖接下吴陇仪的话,“大人就别管我。”
吴陇仪不置可否,只道:“你所求之事,我答应你。但我还是希望,你可以活下来,亲自解开你自己的心结。”
“好,我尽量。”
吴陇仪笑了笑,向玉霖一行揖礼,而后,独自走入了神武门前的人流。
大理寺番役与禁军交接解囚的文书,杜灵若趁空荡走近玉霖,问道:“你现下想吃点什么吗?”
玉霖回头道:“如果是断头饭的话,我想吃李公桃。”
“呸呸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