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套动作,玉霖倒是习惯了,借力张药,一举翻上马背,正要再问,却听张药道:“我回司衙,你帮我告诉张悯,今年的春闱在即,镇抚司和兵马司,两司衙门的事都多,她要是没事让我做,我就不回去了。往年春闱,她习惯给远地来的贡生送面米,如今礼部早就亏空得厉害,贡院考棚都是枯荆条围的,沾火必燃。叮嘱她两句,少去,去了也早些走。”
“翻庆阳墙的事……”
张药仰头应道:“我从来没有去过庆阳墙,墙外守备如何,我不能假手李寒舟,必要我自己先去探上一探,不然带你就有可能有去无回。”
“嗯,我明白。”
“无论如何你放心,我不会让梁京城的人看着你死。”
张药稳住马头,无端补来这么一句。
玉霖笑着点了点头,又听张药道:“庆阳墙那边,我有把握了,我会告诉你。”
他说着,不清不重地敲了敲透骨龙的马屁,令道:“稳着。”
说完方抬头看向玉霖,平声道:“去吧。”
一晃几日,便换得天地。
梁京春色渐浓,万花尽放。
南方运来了的一块奇石终于入了城,那奇石有一面半透如雾,透“雾”可见内藏一血石,其质如玉,其形如婴孩在怀,奉明帝很是喜欢,将奇石安于东苑,安石之日,即带着身怀有孕的黄氏游幸东苑,一道观赏。
东苑一时击毬射柳,梁京中贵宗亲皆云集其中,好不热闹,好像早已没有人记得,城外庆阳墙内,奉明帝的长兄之后水食将断。中贵人数众多,宴饮不足,二十四局一时调度不及,杨照月一日来回东苑内廷,不下三回,仍是抹不平眼前助诸事,人正情急,陈见云在旁说了一句“倒是可以让镇抚司的人过来顶上。”
杨照月白了他一眼,直道:“掌印说了,今年春闱的考棚,前几日让雨浇塌了近半,兵马司把林庙上的人都调去修棚,仍怕赶不及,礼部的过来,央掌印设法,掌印这才跟陛下请了旨,调张指挥使的人过去。这会儿去贡院寻他,凭他那个性子,好话是一句没有,派去的人,指不定还要召一顿打。”
陈见云道:“他是什么东西,不过是陛下的一介罪奴。怎的,还真给礼部当上孙子了,我们这里,可是陛下的要紧事。那春闱算什么?你也放在眼里。”
杨照月道:“你这话是要掉脑袋的。”
陈见云却笑了,“你的人不敢去,我回掌印,请他老人家使人去。”
二人的声音不轻,翻过朱红宫墙,爬上枝头,惊得栖鸟腾飞,窜入朗日清风的云中去了。
距东苑不过三条街的贡院,此时却是荆条围挡,草席盖顶上,张药站在一堆垮塌的瓦砾间,看到被镇抚司抓来做活,且做得一丝不苟的玉霖,一个头比三个大。
王充站在张药身旁,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头,“要不是许掌印写了帖子下来,我还以为,你张指挥使大驾过来,是为了帮那女户娘子搬石头的。”
“手。”
张药扔回一个字,王充的悻悻地垂下了手。
“不要气性这么大,张指挥使,你说你我在这梁京城里不对付了这么多年,哪里是我们两个人愿意的,你给些方便,我也给那姑娘些方便,往后这种活路,不征她过来……”
“她和我不一样。”
“那当然是不一样……”
“她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