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药出声唤玉霖,“送你回家。”
“嗯,好。”
玉霖答应着,转身欲从女墙上下来。然而眼见双脚离地三尺高,她又犹豫了。
张药身走到玉霖对面,单膝磕地,曲起一腿,右手自然地抬起撑住了玉霖的胳膊,借了玉霖一处下踩他膝盖的支撑。
“下。”
玉霖垂头看着张药的曲起的腿,轻道:“我鞋底全是城外的污泥。”
“那不算什么,你踩。”
张药应该是真的不在乎,可玉霖却认真在想,官袍不得勤换,脏了并不好打理,于是脱口而出道:“这样还不如抱我下……”
“好。”
这是她玉霖说的,张药若是犹豫一下,就是背叛了今夜对自己的坦诚。
玉霖只觉自己话尚未说完,那只撑着她胳的手便已经扶稳了她的后腰,面前单膝而跪的人站起身,顺势一把将她从女墙上捞了下来。
“等一下张指挥使……”
“是张药。”
张药低头,“你与我无公务往来,张指挥使也不是这个时候叫的。”
“我的重点……是这个吗?”
“那你还想说什么?”
她还能说什么?
玉霖的手轻轻地抓捏着张药手臂上的衣料,她明明能出口成诵,可如今搜肠刮肚一百遍,也只能把所有话都吞回去,含糊地说了一个“行”字。
“行……”
“什么?”
玉霖刻意提起声音,“我说你抱我回家吧,反正……天黑了。”
玉霖单手将散发拢起,一把抛后背。
对于玉霖来说,她只是想把压在张药手臂下的头发抽出来,可她不自知,夜色中的这一抛,如流云散落,落入张药眼中,如钝刀刃心。
张药闭上眼睛,强封心绪。
玉霖故作镇定,强然解释:“反正天黑了,我也看不清楚路。”
谁又能看得清梁京道呢?
张药倒是觉得,玉霖生得那一双半瞎眼就挺好。
想看的就认真看,不想看的就虚晃一眼,看不清楚就是眼不见心不烦,这是他万万做不到的。
次日,卯时将至,镇抚司照旧点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