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悯走下门阶,行至张药面前,她比张药整整出一头,恰能看到他脖子上领不能遮的伤。“他们怎么打你的?你告诉我。”
告诉她做什么呢?
张药撇过头,避开张悯的目光,轻声道:“我人在镇抚司,分寸我自己捏。总之,没什么。”
他拧过脖子,用手遮住伤口,恰在这时,玉霖端着一盘猪肝从灶房里走出,冲着张药笑了笑。“正好,洗手吃饭。”
今日的猪肝,果然是玉霖炒的,硬要张药评价,也就是勉强能吃,但他懒得评价。
张悯不爱吃内脏,肠胃也受不得油腥。玉霖倒是爱吃,但只尝了一口,就不再动筷了,张药倒是夹抬不停,碗里的粥见底时,那盘猪肝也跟着见底了。
这一顿饭,张悯几乎一口没动,只端着碗,偶尔用筷搅一搅粥面。
玉霖见张悯碗中的粥已经冷透了,便起身接过她的碗来,“我去添一碗温的过来。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
她说完,起身走去了灶房。
玉霖走后,张药放下碗,将一盘青菜推至张悯面前。
“你还要吃药,不可空腹。”
张悯看着那只推盘的手,手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,不禁道:“你真的不痛吗?”
“痛我就不会坐在这儿吃饭了。”
“药药。”
张悯望着张药的侧脸,“姐姐不想你一直忍着。”
“我没忍什么,我不多说,只是我性情不好。”
“不是。”
张药以为张悯会哭,然而这一次她却忍住了。
“你的性情很好,对我也一直很好。你过的日子,比许颂年还不像个人,由此换来我去过人的日子,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。你尽力了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。”
张悯很少说这样的话,张药不禁生疑,“张悯,你今日怎么了?”
张悯没有回答张药,径直说道:“镇抚司办差十年,你一口棺材一口棺材地往家里抬,你在想什么,我这个姐姐,难道不知道吗。”
张药唯恐张悯戳心伤身,试图打断她,提声道:“买棺材是我不对……”
谁想却听张悯说道:“我的弟弟想死。”
她竭力稳住声音,“我的弟弟每一日都想死。”
“张悯,不至于说这些。”
“药药,我会想一个办法,断掉内廷赐的那些药。”
张药最怕听到的就是张悯的这句话,不禁情急:“有药能保你的性命为什么要断,能活你为什么要死?”
张悯似乎完全没听见他的话,声音比将才高出不少,“或者我想一办法,把我这一辈该做的事,尽快做完。”
“你要做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