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下想问了。”
张药丢下翻火的钳子,“但对你来说,我今日说这种话,是不是有点晚了。”
许颂年没有回答,只是继续问道:“那就要看你,想问到哪一层了。”
张药沉默了半晌,忽然抬起头。
“玉霖知道哪一层?”
许颂年反问:“你起的是什么心?”
张药静静地望着许颂年。
那也是一张常年平静的脸,但和张药不一样的是,许颂年眉眼清秀,对上恭顺,对下和蔼,不说话的时候,面上也挂着零星笑意,让人如沐春风。
“许颂年。”
张药唤了他的名字,许颂年只道:“有什么话你就说。”
张药站起身,一把拍去膝上的灶灰。
“你为什么从前不教我好好读书写字?”
“我……”
张药没有等他说完,径直道:“你明明有功名在身,我也是名士之后,纵我少年无知,你和张悯若对我严加管教,我也不至于如今成半个白丁。”
灶中的栗子此时熟了,噼里啪啦得炸响起来。
许颂年神情略微凝重,轻声问张药:“你是怎么了?”
张药的肩膀陡然颓塌,嚣张的气焰熄灭之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他难以言说的无力感。他想起白日里在长安右门前,他几乎再度杀人,想起那个拼命唤住她的玉霖,以及她说的那番话,眼眶竟然有些发痒。
“我要帮她……”
“谁?”
张药没有回答,许颂年却自接道:“哦,玉霖。”
张药接过许颂年的话:“但她的话,我不尽能听懂,她的处境,我也不尽看得清。我知道我此时发愿已经晚了,所以我求不多的,我只要能看清她的处境就行,我……”
“我跟你说过了。”
许颂年的声音不似将才那般平和,“她比你聪明,她很清楚她自己的处境,或者我换一句话说,她如今的处境是她自己造的。”
“她有那么厉害吗?”
许颂年叹了一口气,沉声道:“张药,她原本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女人,借你和灵若,从刑部狱中逃出生天,后见罪于陛下,又要再度受死,可最后一刻,她还是能使陛下收回成命。如今你再仔细想一想,她当众将这两百万白银掘曝于苍天之下,在朝外,她片叶不沾身,无人能因此事将她收押审问。在朝内在陛下眼里,她此功匪小。你以为,我拿御药为她疗伤治病,是出于我与你的关联吗?那可是内廷御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