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恨许颂年日日教他纺织针黹,为什么不肯带着他好好念几年书?
张药颅内如有火焚,此间却无空搜刮他内心那点可怜的文墨,想他如果朝她骂上一句“蠢货”,她会不会气得急火攻心,抑或,对着他哭?
“主家。”
行,她倒是没哭,反而说了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又是这一句,又是这种放低姿态换称谓。换言之,就是要捏死他张药。
张药暗地自骂一声:“蠢货。”
随后狠掐了自己一把,逼颅中怒火自灭,随手扔刀,徒手剥开玉霖肩上衣料,裸露的血肉已经发黑,但毒尚在浅表。
他又抓过玉霖的手,手背血管破断,毒侵入体,远比肩上更深。
不知道是什么毒,求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坐好……”
张药尽力压住自己的声音,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要那么像在骂人。
“听我说,你不要怕……”
他反手摘下头上束发的发带,拧过玉霖手臂,狠力勒紧。
那力道真是大的出奇,玉霖只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张药绞断了,忍不住轻叫了一声。
“不要动。”
“行……”
“不要说话,克制你吐纳。”
玉霖眼见手臂上青黑色的发带越绞越紧,颤声道:“张药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情绪压制之后,他迅速又恢复了那张丧脸,然脖颈却无比僵硬,两条人迎脉(颈部动脉)突鼓在玉霖眼前。
他没有再给玉霖说话的机会,勒死她的手臂后,侧脸冷呵道:“把那个人给我带过来。”
掷镖者双手受绞,被推至张药面前。
张药站起身,径直疾步迎了上去,一面走一面解下腰间马鞭,至人面前,反手就是一记狠劈。
玉霖只听场中赫然一声炸响灌入她的耳中,掩周遭物声,几乎令她失聪。
受鞭的人连惨叫都没有,浑身顿时绷直,须臾之后,身如抽魂取魄,力气尽撤,只剩下皮肉痉挛,骨骼关节乱差不止。
场中唯余张药的声音。
“解药。”
玉霖此生没有进过诏狱,诏狱之囚,死者又十之八九。
炼狱之下超生者了了。
遂张药虽“酷吏”之名在外,但对众人而言,多是官场与市井的传言,他是怎么刑讯囚犯的,又是如何撬口逼供的,并没有人真正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