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寒舟追了几步出来:“那……那个刘氏女……”
张药抬手一摆:“械具尽除,净水净米,明日就该放了。”
“那刑房里锁着的那个人……”
“你接着审。
“是……”
说话间张药已经走到了衙门前的街道上,雪风一吹,他面上顿时凉透,然而那双耳朵,却像贴着火炭一样,烧得越发厉害。
他翻身上马,忍不住看了一眼透骨龙的耳朵。
见了鬼了,这坐骑也似有感应一般,一双长耳,在鬃毛之下烧得通红。
能不烧起来吗?
登闻鼓前,他的奴婢已经把他这个主家,卖了个掏底。
偏偏这一日风吹得又高又远,那一句他在毛蘅和吴陇仪面前说出的:“我行如猪狗,淫恶不可恕,万死难赎罪。”
从女子口中说出,传遍整个长安右门。
登闻鼓前,玉霖不顾从前同僚的撑扶,对着梁京人群,一遍一遍地喊道:“如今不食天家俸禄,不穿官服,无职亦无银……只敢上它皮场庙!临登闻鼓!调笑她刑前疯妇,暂足私欲,我啊……我行如猪狗,淫恶不可恕,万死难赎罪!我啊!我行如猪狗,淫恶不可恕,万死难赎罪!”
这最后一句,一声高过一声。
既传入了围观之众的耳朵,也咂在了他们的脸上。
一时如人唾面。
几番过后,拥挤在前面的人已有渐面红耳赤,试图远退。
“没见过女人疯……疯成她这个样子的,这……这就该堵了口,捆起手脚,扔这雪地里!”
“快别说了,你可又忘了她是谁的人。”
众人又是心虚又是胆寒,逐渐有人说道:“我听不下去了。走走走,散了散了……”
说完便转身拨开人群,往后退去。
前面的人往后退,后面的人自然也跟着四下散开。
干冷的长安右门,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大片大片青黑色的脚印。
玉霖仍未止声,但喉咙已然嘶哑,人也早就没了力气,塌肩缩背地坐在雪地里。
孱弱地重复着那句:“我行如猪狗,淫恶不可恕,万死难赎罪……”
两个司务官,一前一后地立在她面前,低头看着她的情状,既有悲悯,也有错愕。
其中一个轻声说道:“刑书的案子,可以销了。”
另一人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可怎么觉得,心里不是滋味呢。她……怎么办。”
“她是官奴,看她主家,愿不愿领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