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听到国君对她说。
她愕然道:“怎能让陛下独自在这里?陛下要去塔里么,那总要有人在外等候呀。”
“回去吧。”
国君又说了一遍,可似乎也无暇多说,转身举步走上石阶。
过往这段日子,他常常来琉璃塔,侍女也是知道的,故而这也不算突然;但看着国君的背影,她心中还是一阵不安,莫名打了个寒噤。
湖边日光朗朗,暖意盎然,站在这样柔融的春风里,她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也渐渐消散了。
“星仪上师会继续辅佐新君吗?”
她心想,“可是总觉得,他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地为了陛下啊。”
陈沧穿过塔门,只觉得有一股柔和的排斥将他隐隐阻挡在外,但当他坚决向前,那排斥也没有强加于他,还是让他走了进去。
“君主乃是一国气运所钟。”
星仪曾这么对他说过,“凝聚临琅气运的所在,自然不会拒绝它的君主。”
这座塔从翻修,到由星仪亲手布置,所耗前后十余年,直到近年陈沧才终于得见其内里乾坤。星仪初次引他前来时,见到塔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无数琉璃片,不知是他心神恍惚,还是确有其事,他似乎感到在他神魂里寄居多年的那枚印记动了一动。
“禁军卫所向披靡,正因为他们心神相连。”
那时星仪轻轻一弹从塔顶垂下的那只金铃,让它无声地摇动,“将万民气运凝聚,以此佑护临琅,也是相似的道理。”
陈沧不用刻意表现,也不由得流露出犹疑之色:“众人的气运被聚集在这里,他们自己会如何呢?”
“于他们而言并无区别。”
星仪耐心道,“就如禁军卫,各人依旧有着自己的心神,唯有那么一人居中统管;气运也是一样,我们只是要将每个人身上的气运拨到恰当位置,”
陈沧仰头看着塔顶:“就靠这座塔,就能做到么?”
“这种事却是急不来。”
星仪微微一笑,“譬如说,世上有种东西叫做‘灵脉’,那是蕴于大地之中,灵气奔流的河渠,对妖族与仙门皆意义重大。凡人虽无法运用这灵气,但灵气满溢之地,往往四时充美、物阜民安,传闻中所谓风水宝地,也常与灵脉的方位有些关系。”
“你也同我讲过一些。”
陈沧出神道,“临琅土地并不算丰饶,哪怕有你护持,也只能说在天灾之时有所弥补而已。你曾说,一片土地是什么样,总归难以改变。”
“是,但是这公平么?”
星仪叹道,“仙门修士尚且能自寻宝地,开宗立派,妖族各部当年也无不是逐地脉而居,可是一国自来建业于一地,又能有什么办法?”
他神情中有着淡淡的悲悯,那一刻,陈沧仿佛又回到了熙水之畔,热忱地听着他描绘诸般构想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