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无比,半点余地都不给人留。陈霁一时间张口结舌,他确对门中的暗流十分厌烦,有时候事情到了头上,索性推说闭关,因为他自小就经常这样,别人也都随他去了。
没想到,不是相识更久的其余师兄弟,而是谢诀第一个点破了他。
尴尬过后,陈霁心中百味杂陈,心道以谢诀的性子,是真为他打算才会这么说。他笑道:“好啊,下次谢师兄去毓秀,就带上我如何?”
“下次不一定是何时,你自己去吧,我和他打过招呼了。”
谢诀道。
陈霁愕然看着他,忽地闪过一个念头:“你……谢师兄,你要去哪里?”
“想下山走走。”
谢诀道,“不是那种走个过场的历练,也不和仙门打交道,哪里有事就去哪。”
陈霁急道:“你和师父说过了?”
“师父同意了。”
谢诀道,“你看。”
他抬起佩剑,陈霁这才发现,他带着的不是孤光,而是另一把没见过的剑。谢诀道:“我将孤光暂且还给了师父。”
陈霁瞠目结舌,从没听过会有谁把这执掌之剑给还回去的。他脑子乱作一团,最后只是问:“那你何时回来?”
“放心,又不是不回了!”
谢诀终于露出笑容,“待我回来,给你带糖画儿。瑶山上可没有这东西。”
陈霁:“……”
他心神混乱之际,没注意到伞拿歪了,越来越大的雨正噼里啪啦地砸在谢诀的半边肩膀上。回过神他才赶紧移过去,谢诀哈哈一笑,道:“还打伞做什么?”
顿了片刻,他又说:“唯有这瑶山的雨,就算在别处听,也不是这个滋味了。”
谢诀并没食言,等他再次回山时,陈霁收到了糖画,一叠各式样子都有。他尝了一个,觉得也不怎么好吃,剩下的他施了术法,小心地收藏起来。
瑶山首徒挂剑下山的这番事情,也引起了不少议论。谢诀果如自己所说,游历时甚少搭理修士,对仙门中人来说,几乎算是隐名匿踪。许多人猜测瑶山的继承起了些风波,但打听又打听不出来,只好作罢。
谢诀不在,瑶山上的气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但陈霁已不那么在意了。他去了几次毓秀,与其说是躲避,不如说是为了不拂师兄的一番好心。郁雪非性子冷清,和他相交淡淡,反倒让陈霁感到难得的不拘束,两人一来二去,慢慢熟悉起来,也会书信往来了。
日子如此平淡流去,当陈霁收到郁雪非一封不同寻常的信时,已是又一个暮春。
此时郁雪非已是毓秀掌门,等闲不得离山。他写给陈霁的信,却从不带什么掌门的章印,仍是友人私下往来的样子。
陈霁收到时便有些诧异,信笺装在平常的竹筒中,看似无甚特别,内里却额外附了几个小术法,确保不会被旁人拆去。他们平素执笔往来,通常只聊闲事,并不费这种周章。
这信就被他留到了晚上。在灯下,他花了不少功夫解开封隐,终于摊开那一张素帛。字迹还是熟悉的字迹,内容却让他眉头深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