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知道这位老熟人可能并没什么讽刺之意,灵霄心中还是想要苦笑。谢真也明白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拖延到底,双方再不试探,剑光与阵法的耀光刹那间照彻乌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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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着裂石般的崩碎之声,在弥漫着烈焰与冰雪的山岩之间,片刻现出了清明。
两人相对而立,与先前一般无二,只有四处狼藉的场面昭示着方才一场交手。此战意在争夺地脉,且谁也不想把这里的山也跟着震塌,但激斗中溢散之力,还是让这里摇摇欲坠。
长明半边衣袖上还有未化去的冰霜,不能说不狼狈,但面上气定神闲。再观对面,毓秀掌门形容仍是一丝不乱,目光如刀,紧紧盯着对方。
“掌门何必再坚持不放?”
顶着那凌厉的眼神,长明若无其事地说,“我又不是要把你们的冰泉抽走,不过是取回王庭的地脉而已。”
郁雪非凝视他半晌,忽然问道:“传闻先前数代祈氏,皆未领会凤凰的真传,而你不同,是么?”
长明轻嗤一声,并不打算答他这句话。
两人看似在此处对峙,神念感知却都正浸入大地深处,与既是有形、亦是无形的地脉相勾连。
那条游离不定的熔泉中,奔涌着灵气化作的河流。它曾被与其并行双生、遥相呼应的冰泉压制多年,这时即将解脱桎梏,纵无灵智,也仿佛欣悦般不住震动。
“郁掌门,我十分清楚仙门对渊山有何图谋。”
就在此时,长明开口道。望着对方眼中透出的厉色,他缓缓说了下去:“倘若易地而处,我也要道一声佩服,但你们又怎能知道,你们才是顺应大势的那一方?”
明知道他在乱人心志,郁雪非索性移开视线,不去看他。
但地脉之间的争斗行至尽头,已不是他能阻拦的。就在长明话音落下的一刻,岩道中的灵气骤然被抽尽一空,两人均感到神识一震,那两道双生地脉终告分离。
长明微微一笑,衣袖上的冰霜簌簌而落。他心知对方定然要立即回山,镇压受创的冰泉地脉,于是废话也不多说,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。
“凤凰。”
郁雪非忽然说道,“谢真会从渊山复生,也是你的手笔么?”
长明愕然回头: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他并没听到回答,对方似乎也没想听他的回答。眼前只有一阵风雪掠过,毓秀掌门已经去得远了。
隔着不知几层山岩,正有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石碑上等待。
石碑立于形似莲花的殿中,这座封闭于大地深处的秘境,仍旧保留着当年的光彩。美中不足的是,那些一圈圈建造的玉石环池,似乎本应有水充溢其中,可如今却都已干涸,只露出下方雕琢着纹样的台阶。
“这小子别是跟人聊起来了吧,怎么这么慢……”
陵空没精打采地用火光在空中画着小鸟,忽然感觉到什么,精神一振,望向殿堂的角落。
一股金红的流水闪着灼热光芒,注入了曲折回环的沟渠。那形似熔泉的灵气流淌间,瞬时在黑玉的池底描绘出了飞羽的轮廓,随即水位渐升,犹如一条光华闪耀的丝缎铺展开来。
不消许久,一度干涸的玉池已经重新盈满。随着水池轮廓四下漫溢的灵光,正如一片片花瓣舒展开来,环绕着正中央的封印。
而石碑上的那个虚影,见到这绮丽景象,却只是无味地移开了视线。他从虚空中信手一捉,一条锁链被他从石碑上提了起来。
那金银相间的锁链躺在他的掌心中。他垂下视线,盯着它看了片刻,随即轻轻一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