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到谢师兄说道,“若是旁人变了我的模样捉住你,也未必是好事。”
灵弦不由得回答:“那肯定还是你本人比较可怕……”
对方微微一挑眉,灵弦顿时不出声了。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,谢师兄翻过手掌,一缕雪色光芒化作飞羽,飘上枝头,稍稍照亮了这片被暮色吞没的山林一角。
“是你们在找羽虚门的海绡吧?”
听到这单刀直入的问话,灵弦心道果然,如果是谢师兄的话,决不会转弯抹角——但他又究竟知道多少?
他谨慎道:“据我所知,他正被妖族挟迫,我们在寻他的下落。”
“以雷法重伤他的,是不是正清弟子?”
谢真问。
“那时,门中小辈想要请他回来时,双方生了些误会。”
灵弦斟酌道,“那名弟子同样受伤不轻,之后海绡去向不明,才有了如今的局面。”
谢真点了点头:“如此说来,正清为何要请走他?”
“……谢师兄,这我却是不能答你。”
灵弦知道受制于人,跑是跑不掉的,倒也无所顾忌起来,往树上一靠:“师兄安然无恙,本该是件好事,可你是如何回来,这些年经历如何,我也丝毫不知——这叫我怎么说呢?我怎知面前的谢师兄,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谢师兄?”
“天魔镇印被关上的事情,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谢真全无要自证的意思,只是平静说道,“仙门既然决心掩饰,海绡这些弟子们也听从,时隔多年又起争端,也许正清也是不希望有人在仙门众议上旧事重提。”
灵弦闭口不言,谢真又道:“若此事已经泄露出去,那么避无可避时,找到那一个人,总比叫所有人都陷入千夫所指要好一些。”
半晌,灵弦缓缓吐了一口气:“谢师兄,听你谈论这件事,真是让我怪害怕的。如果你知道了是谁,该不会直接就提剑去找他吧?”
“我倒想问,当初正清没找出那人,如今难道是有了什么别的办法?”
谢真看着他,“还是说,你们决意无论如何,也要推出这样一个人来?”
他并未作势威胁,但灵弦只觉心下凛然,不由自主地辩白道:“正清绝不会如此!”
话一出口,他就颇为后悔。谢真道:“或许你们去寻海绡这些人,只是为了消弭纷争。但在你眼中,当真认为那妖族琴师是挟迫海绡,而非维护他?你当真只为了他的安危,而非怕他落入妖族手中?”
“……事关谢师兄,你怎样说都是有理的,我却也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灵弦苦笑,“恕我不能再答。”
谢真默然片刻,说道:“我不是问正清,而是问你作何想。”
灵弦的神色慢慢僵硬,仿佛戴上了防备的面具:“谢师兄何出此言?我既为正清门下弟子,便不会有背门弃信之举。”
谢真轻轻摇了摇头,灵弦一时竟觉得他的神色间有种难得的温和。
“草木亦有灵性,何况修行之人。”
他静静道,“你我纵使蒙受深恩,甘为师门刀剑,也非无思无欲。行事之间,更应叩问自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