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酒茶已经送了过来,翟歆头晕目眩地看了一眼,仿佛没弄明白这是做什么的,又凑在太子旁边,说道:“授将才能用的红缨甲,我已经偷偷做了一套啦,就等着什么时候能穿出去……”
太子简直拿他没办法:“这种事情,又不是急得来的。”
“我不想叫殿下等太久。”
翟歆喃喃地说,“再说年纪轻骑白马才好看,当将军我也要当最潇洒的那个嘛。”
太子又好气又好笑,翟歆又道:“我要骑马披甲到我爹面前让他看看,看看他儿子我也……也……”
他思索了片刻,脑门磕在桌沿上,一声不吭地睡了过去。
听了星仪的这番谋划,谢真与长明均在思索,却见随着翟歆这么一睡,屋内突地生出一阵朦朦胧胧的白雾。
这雾气在席间缭绕,翻卷过处,方才还在闲谈的三人已人影不见。随之一同消失的,还有满桌杯碟,连搬动的座椅归于原位。好像有一只无形之手擦过桌面,把上头的一切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,仿佛根本无人来过一般。
谢真疑惑道:“怎么回事,难道他醒来了?”
长明沉吟片刻,回手将厢房的纸窗推了上去。谢真与他并肩向下看,王都的长街仍旧如他们见过的那样尘烟喧嚣,长明环视一周,便望向街道尽头,似乎在等什么东西到来。
没用他等太久,很快,一匹缓步而行的白马就在闹市之中现身。那无一丝杂色,红辔银鞍的千里驹,与他背上同样神气活现的少年骑手,所到之处,几乎人人都要忍不住看他一眼。
“果然是这样。”
长明若有所思道。
谢真也明白过来:“这段故事又重演了一遍?可这是不是有点短……”
“千愁灯的幻境也是由心神演化而出。”
长明摇头,“他出身临琅,在这棺中待了这许多年,怕是心神早已行将磨蚀殆尽,只能将这短短一段的残余反复轮回了。”
翟歆仍旧在思仙楼前下马,在那里独自一人,等着那架载着太子殿下的马车前来。
他这时在想着什么?谢真不由得去想,几百年后,他身处七绝井中,心神则困于千愁灯的幻境,只剩下这不断往复的片刻时光……而这短暂的半日中,前半段在等人,后半段在谈天说地,最后还醉得不省人事,难道这就是他最沉湎的记忆?
“不奇怪。”
长明答道,谢真这才发现自己不觉把疑问说出了口。长明道:“这就是他充满希冀的时刻。”
谢真一怔,长明漫不经心地道:“星仪带来了打造精兵强将的法门,太子将大展宏图,他要领禁军为国效力,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。”
“……”谢真不禁扶额。
他想了想,觉得还是有些不大通顺:“照这么说,史书上临琅确实依靠禁军留下了浓墨重彩,他展望的事情真正到来时,难道还不如眼前的空中楼阁让他高兴么?”
“问得好。”
长明起身道,“我也想看看,他的记忆中还能不能榨出点别的东西。”
这时,厢房的门也正好被推开。
太子在前,率先入座,翟歆则跟随在后。长明迎着他走上去,抬手放出一道火焰,缠到翟歆颈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