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风平浪静中,雩祀的时刻在不紧不慢地靠近。秋风初起时,昭云部的另一批车驾穿过芳海,来到了王庭。
其中担任正使的少女,在三部中素有美名,乃是昭云主将的族妹,安氏柔兆。
安柔兆出生时,金翅鸟安氏正值如日中天。那时,长明一年到头也不回王庭几次,静流部的施夕未闭关不出,后来酿成大祸的牧若虚还困守白阳峰,无人知晓。随着年岁渐长,她渐渐成为昭云部耀眼的明珠,先代主将对这位子侄十分宠爱,更有意为她与繁岭部年轻的主将缔结婚姻之约。
短短十余年里,形势却天翻地覆。兴盛一时、野心勃勃的繁岭部吃了一记重创,昭云部挡住了来自王庭的压力,反从内部突遭横祸。时至今日,确可以感慨一句,三部已经不是昔日的三部了。
安焉逢走近晨雾中的车驾,心中颇为忐忑。
左院中迎接来使的除了来自昭云的随从,也就只有完成基本礼仪的数名王庭文书。安焉逢在深泉林庭待了这些日子,也对新王的行事风格有了些了解,他与先王是彻底的两个极端,除非必要,决不耗去多余人手用以靡费,且全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他的。
他有段日子没见过这个长姐了。之前他因为惹了些麻烦,被身为长老的父亲送出去避避风头,以至于前阵子白阳峰的事情,他也没有亲眼目睹。安柔兆与他很久不见,要是知道他做过的蠢事,非得再教训他一通不可。
正担心着,安柔兆已经来到他面前。
她戴着族中传统的金羽发饰,衣着繁复庄重,容貌正如他记忆中一般明艳,但无论神态还是目光,都流露出一股冰冷。见到安焉逢,她淡淡地说:“你的事我听到了。回去再和你细说。”
安焉逢顿时浑身上下到处都开始难受。身后一个随从看看四周,似乎对这冷冷清清的左院有些困惑,问:“殿下不在吗?”
安柔兆抬起一手,制止了他往下说。安焉逢把人带回到已经收拾好的居所,才松了口气:“姐,你们怎么到得这么晚。”
“路上遇到点事情,耽搁了。”
安柔兆上下打量他,安焉逢坐立不安,唯恐她兴师问罪。不过出乎他意料,安柔兆并没提到那些,而是问他:“你与长明殿下有接触吗?同我讲讲。”
安焉逢苦着脸道:“殿下忙得很,除了刚来的时候看过一次,之后根本一面都见不到。而且……”
他瞄了对方一眼,硬着头皮道:“我看殿下并非良配啊。”
安柔兆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:“为什么?”
“虽然不太好打听,但是我也听说,殿下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花妖,甚至与他一同起居,同进同出。”
安焉逢道,“这哪行啊,还是算了吧。我就说长老他们的主意不太靠谱……”
安柔兆:“原来如此。我知道了。”
她表情冷淡,似乎对此漠不关心。安焉逢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说:“姐,你不会还在为了繁岭部的事情怨恨殿下吧?”
“这件事还轮不到我昭云来说什么。”
安柔兆平静道。
安焉逢也不好再问下去。两人默然片刻,安焉逢打起精神,问道:“天枢峰上还好吗?大哥有没有回来?”
“不太好。”
安柔兆说,“长老不是卧病就是闭关,安子午……主将有许多动作,你这次从王庭回去,最好也先别回天枢峰。”
安焉逢吃惊道:“这么严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