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这一帮孩子走?了,凉台下也安静了下来。
王机子忽然有点不适应这种诡异的安静,尤其?是谢明珠就坐在那里优雅地剥着荔枝吃,也不说个什么?。
他便起身来,“我也去转转。”
谢明珠侧目扫了他一眼,“天凤那边的老太医再三叮嘱,您这身体?,还是少饮酒为妙。”
来了来了!王机子坐回去,这才对嘛,什么?都不说,搞得他反而觉得心慌慌的。当?即打起哈哈,想?就此敷衍而过。
只是还没开口,谢明珠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,“您也不必和我说,你?自己的身体?你?有数这种话。我现在只听老大夫的。”
她?说到这里,尤为认真地看着王机子,“说起来,您老虽一直不满意自己,可在外您已是声名显赫,便是将来这史书之中,也会留下浓重一笔,您糊里糊涂认了阿羡做义子,说起来是我们占了便宜。”
这话说得王机子也不好继续打马虎了,坐直了身体?,“是我占了便宜,你?们一直没问,我也没说,我认阿羡做义子,其?实除了他聪慧,还因他身上?有故人之影。”
这下反而叫谢明珠有些意外,她?还真没想?到,今日能误打误撞从王机子嘴里听到关于他认下月之羡为义子的缘由。
只是不解,这故人之影从何而来?
月之羡的爹娘,还是祖父与他认识?
尤其?是想?到这二十多年前,王机子也是来过这岭南的,还撰写了一本《百越风物》。
话头已起,王机子也不觉回想?起当?年初来此地之时,眉目也舒展开来,一脸神往:“岭南虽纳入大夏版图已将近百年,但实际上?朝廷派任官员到此,也不过五十年而已,此地山民众多,语言不通,做官的到了此处,当?那环境比这恶劣不知多少倍,也都恨不得立即卷了铺盖就走?,也就是这二三十年来,有些官员发现此地天高?皇帝远,宁做鸡头不做凤尾,又有了海盐,在此处做个土皇帝也使?得,方?有了朝廷官员在此处常驻下来。”
他也是二十多年前好奇,来到此处,然后结识了一个姓月的年轻小子。
对方正是月之羡的父亲月七照。
他想?了解岭南人文风俗地理,那月七照同样对汉人文化充满了好奇心。
两人虽有年纪差距,但最后却成了忘年之交,十几岁的月七照还带他架着自制的小船,到海上?去漂了一个月,期间还上过几次无人小岛。
那一个月在海上?的日子,光怪陆离,可谓是神奇不已,叫他永生难忘。
谢明珠听到这里,心说果?然是父子两个,月之羡几年前也架着小船跑到海上?去,还和豆娘认识。
而后来王机子回到京都,花了几年的时间,写下了《百越风物》。
只是可惜,他写信给月七照,从未收到回复,故而两人就此断了联系,那几年里他又因俗务缠身,没能有机会来岭南。
再到后来,像是他们这种人,叫王机子自己说,自命不凡,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?,能将这天下打造成?为心中理想?的世界,彼时天下大同。
只不过现实狠狠给他两巴掌,纵然他有学识有声望,可权力?之下,不堪一击。
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,两耳再也不闻窗外事,隐入尘世中,做起了寻常人来。
哪里晓得,这好巧不巧的,会在顾州那风雪里遇到个有着故人之姿的少年,拿着本满篇错别字盗版书看的月之羡。
那一刻,他觉得二十多年前那个在海上?撒网捞鱼的阳光少年与眼前风雪里的人影重叠,重新焕发起他的意气风发与胸中抱负。
此刻王机子虽未多提,但谢明珠这会儿总算是弄清楚了缘由,为何这王机子怎么?临老了忽然要认干儿子。
感情也并非是无缘无故。
果?然,世间哪里有什么?无缘无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