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巷子里突然传来?一声喊,夫妻俩停下脚步回头,只见阿坎从?阴影里走了出来?。
阿坎本是衙门老人,从?前三?班六房凑不齐,他也忙得跟陀螺一样转,很少见着他的面。
如今李天凤来?了,倒没轻怠他们这?些旧人,反而委以?重任。
眼下还安排他负责修建钟楼、鼓楼和望火台,手底下还管着上百号工匠,比陈县令从?前都要?风光几分。
可?现在阿坎脸上不但?半点没有被重用的喜色,反倒满是愁容,见了他们就像见了救星:“阿羡、明珠,你们帮我跟郡主说说吧!她肯重用我,我心里感激,可?也别往死里用啊!我家?阿逖和扁扁还小,你嫂子也年轻,我要?是累垮了,他们可?怎么办?”
夫妻俩都愣了。
这?的重要?还不好?他怎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?
月之羡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阿坎哥,这?不是好事吗?你手底下有百号人,又不用你亲自动手,不过?是监监工罢了。而且不是还有方主簿帮你?”
他记得李天凤还特意给他们配了车,按理说不该这?么累。
不过?想了想街上现在人来?人往,车哪里有人快?那车如今反倒是成了摆设。
而一提方主簿,阿坎脸色更难看了:“他第二天就说心口?疼,我想着他有心疾,怕他倒在工地上,便让他回了衙门。哪知道他一回去就没影了,只剩我一个人东奔西?跑。”
谢明珠看着他胡子拉碴、眼底青黑的模样,知道他是真?忙不过?来?。但?方主簿的病是真?是假不好说,毕竟人家?那是心疾,说犯就犯。
显然指望不上了,便提议:“你直接去求郡主,让她再派两个人帮你便是,她也不是不听劝的人。”
“我去过?了,她说没人能抽得开身。”
阿坎摇着头,语气里满是无奈。对郡主她倒是没二话,自己?这?里缺什么短什么,只要?写得清楚说得明白,她立即就批了。
但?要?是人就是两个字:没有!
怎会抽不开?她身边这?一阵子可?是来?了不少能工巧匠。城里虽忙,也不至于?连两个人都抽不出?
谢明珠心中?正疑惑着,一旁月之羡开了口?:“最近她还在张罗疏通丽水呢!说风就是雨。”
阿坎好些天没去衙门,压根不知道这?事。一听“疏通丽水”,他悬着的心彻底沉了:“要?是这?样,我更指望不上人了。”
那丽水疏通,没个一年半载哪能完?
夫妻俩也没了办法,月之羡只得又宽慰道:“阿坎哥,你从?前总说空有抱负,如今机会来?了,就别抱怨了。你想想,这?钟楼鼓楼要?是能存千百年,后世子孙在碑上看到你的名字,也算名垂千古了。”
可?阿坎现在哪还想要?名垂千古,只盼着能回家?好好睡一觉。
见夫妻俩也帮不上忙,他叹着气,又匆匆往工地去了。
谢明珠望着他的背影,忍不住笑道:“这?李天凤倒真?是样样都抓、件件落实,就是人手还是不够,把阿坎这?个工作狂都快磨得没热情了。”
俩人一路感慨,拐进了通往自家?的小路。
路边虽有几户人家?,却比街上安静不少,橘红色的灯光从?院落里漏出来?,勉强照亮了砂石路。
只是越往里走,灯光越暗。
谢明珠家?在最里头,周围再无别家?,门口?挂着的两盏灯笼,倒显得有些孤零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