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驾驶位上坐着贪狼,他无语地盯着安德烈看了一眼,瘪瘪嘴。
安德烈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嫌弃,不高兴起来,委屈道:“你当然不怕了!你是污染种,他是污染者,地肤是他女儿,主官是主官,只有我,我最危险!”
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,和污染者同处一个区间,不仅是背叛了自己对神明的信仰,还割舍掉了自己的生命安全,他能不害怕吗?
执微安抚他:“有我在呢,安德烈,我不会冷眼瞧着谁伤害你的。”
安德烈最听执微的话,听见执微这么说,就放心了一些,挺直的脊背也松泛了一些。
安德烈对于刚才广场上的静默,很是好奇:“人们发现他是污染者了吗?”
执微摇头:“没有实证。”
她解释,“但他姿态狼狈,目光空洞,精神混乱,又出现在污染种聚集地,比起污染种因为共有的那种’原罪负担‘而显得苦大仇深的态度,他空白多了,就像是一颗黑球堆里的白球。”
“就很像人们幻想中的,生活在疗养院的至亲。”
安德烈嘟囔着:“我看地肤都要哭了。”
执微沉默了一瞬,瞥向身边畏缩的温厘,她看见他单薄的身体,想到他的女儿在沙洲继承妈妈的意志,站成伟岸的功勋雕像,想到他的妻子死守沙洲,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爸爸。
她知道地肤为什么想哭。绝不是因为温厘此刻多么单薄瘦弱。
执微对安德烈说:“如果瑟恩伯琳和你再见面,她灿金色的头发灰暗失色,她那些昂贵的珠宝都改成了草屑,她又眼神迷茫地望着你,看自己的孩子的目光和看旁人一样……你也会难过的。”
安德烈想想,那何止是会难过呢?他会难过死的!
执微:“温厘没认出地肤,他的眼神没有为地肤停留哪怕一瞬。他的目光平等空洞地扫视着人群,这对他的女儿来说,足够心脏如同刀子割开般片片碎裂。”
她说着说着,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身边只剩下温厘那疲惫粗重的呼吸声。
执微想,这可真够可怕的。她一定要回家,而且要尽快回家,否则她的妈妈爸爸,会不会如同此刻的温厘望着地肤一样,忘记她的模样?
已经过去半年了。执微低头望着指尖。
回到纪蓝号后,鹑火已经和卢米农一行人先行回来了。执微跳下悬浮艇,鹑火站在靠后的位置,反倒是卢米农迎了过来。
他先是去看执微,之后将目光放在了温厘身上。
卢米农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番,他沉默地笑了笑,把安德烈笑得后背发凉。
果然,回到内舱后,卢米农立刻蹿到贪狼身边。
“那就是你的父亲吧?和你长得真像啊。”
他和贪狼套近乎。
贪狼站定,垂眸看了他一眼,坏心眼道:“哪里像?”
“五官轮廓和眉眼都有几分相像,尤其是那种冷淡清俊的气质,一看就是父子。当然了,和鹑火护卫官也很像,一看就是父女。”
地肤眼角还有些红,她走了过来,礼貌开口:“是我的爸爸。”
卢米农:“……呃。”
贪狼欣赏了一下卢米农的窘态,嗤笑了一声,对地肤说:“放心,谁会抢你的爸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