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执微记得,她才到诗野不久,荣枯就邀请她去参加了当时的嘉年华活动。
人们到处坐着、站着、聚着,满地都是自由的人类,在进行“自由”地祈祷创作。
这个活动叫“嘉年华”,可禾鎏说起选拔,那么执微想,类似于这种活动,譬如这个嘉年华进入了最后一步,估计会对作品进行排名吧。
果然,禾鎏继续道:“神明并不管这些事情……这里是创作的原野,总是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。”
“各种比赛、活动,各有各的投资方,他们会接见赢家。”
禾鎏重重地喘了两口气,表情有些痛苦。
“我当时就在那里……我被选到了那里……”
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,他疲惫地抬眼,虚虚地望着空气中的一处空白点。
“但我一直是做得很好的那个,我虔诚祈祷、工作,甚至得到外派的机会,可以离开那里。”
“我还成了名人呢。”
禾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,他脚步发虚,在原地踱步,“在星际,有很多喜欢我的人,您知道吗,执微竞选人?”
禾鎏:“我写出来的诗,我创作的歌曲,有世界上最好的读者和听众。”
“喜欢我的人,想成为我的人,学着我一样在创作的人……”
禾鎏目光呆滞地,开口说:“他们或许一边爱我,一边喝过我的血。”
执微跟着他一同站起来,她紧紧盯着他。
禾鎏腿部像是失去了力量,他再也站不住,倒在了执微面前。
“我承诺我会想办法带大家出去……”
他语气里带着泣音:“我没有说谎,包括我说的,关于我觉察到的唯一神的片刻灵光,我都没有说谎。”
“……但我做不到拯救我的同伴,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。”
禾鎏的话里面颠三倒四地重复着,想到什么说什么,没有逻辑,但信息量很大。
他脆弱极了:“斯瑅威家族横亘千年的荣耀,谁能在它的家徽旗帜下救人?”
执微半蹲下去,望着禾鎏。
他一直狼狈,一直疯癫,直到此刻,执微平视着他,才看见他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,像是深渊的瞳孔。
当她凝视深渊的时候,深渊正眼底发红。
执微在心底叹息了一声,顺应着她的心绪,柔声道:“我在。”
她说给他听,安慰他,也是说给自己听。“我得罪斯瑅威多了,不差这一次。”
执微抿出笑意。
禾鎏艰难地向上扑腾了一下,扯住了执微的衣角。
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将另一只手按在了他自己的心口上。
禾鎏的手掌一会儿攥成拳头,一会儿摊平按住,揪着他心口的衣衫,死命揉搓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