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墚的势力不属朝廷,自然也不属萧鹤棠,都是其他王侯的部将,这次从穆周郡离开,萧鹤棠的本意也是要拿下这两座城池,先让外界以为他们大军返回弋城,实则是声东击西,早已在中途分派了人马,悄悄尾随在东月鸯等人的后面。
然而到了危急关头,即便只要萧鹤棠一个号令,部将们就会举剑击杀,汉墚刚刚打败渠州,兵力分散正在收尾,根本不会料到还有黄雀在后被拦路截杀,可萧鹤棠依旧没有发出命令。
他冷眼旁观着,聊天般道:“急什么,陶太守之子,福禄颇厚,我看他们这不是还没死么?”
裨将瞬间明白了萧鹤棠的意思,这是不把人逼到绝境,彻底了结希望,大将军就不会伸以援手,就看陶维那儿子的性命够不够大了。
话是那样说,萧鹤棠冷漠的眼神除了对陶引一扫而过,更多的还是停留在被他挡在身后的娇柔背影身上,他很讥嘲地勾了勾唇角。
东月鸯这辈子的运气大概全用在了她重生上,从她离开庸都郡,上天就没再格外关照过她了。
数次身临险境,这次被那么多杀气缠身,冷冰冰注视他们的眼神盯着,鼻息里萦满浓厚的血腥味,这一刻她又有了那样离死不远的预感。
眼下她能依靠的好像只有身前帮她挡住危险的少年,但是陶引自身也难保,他带出来两百军士,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,三两残兵,怎么可能打得过围困他们的数千人。
汉墚的敌将满怀恶意地把他们逼到死路,“陶引小儿,还不乖乖受降?!”
陶引哪能轻易投降,他若是降了,岂不是成了汉墚威胁他父亲的人质了,“尔等休想!”
胯-下马匹不安躁动,东月鸯离陶引最近,可以清楚听见他粗重而紧张的呼吸声,他的身板也很硬浑身都在绷紧,除了他,周围两个军士也微露疲意,他们抵抗不了多久了。
显然敌军将领很清楚他们的状态,冷笑着说:“凭你还想顽抗,简直不知死活,我念在当年与你父亲有同僚之谊,不杀你,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,那就受死吧!”
陶引不信这种鬼话,“张攸老贼,休想骗我,你不过是想将我生擒,好挟我威胁我父亲,我不会上你的当,你若想杀,那就来吧!”
二人之间的言语,在山谷间回荡,引来敌军将领哈哈大笑,“竖子狂傲,等着,我一人单挑你就行。”
笑声里,萧鹤棠不知不觉来到了沈冠埋伏的地方,抬眸逡巡一眼飞走的鸟雀,低声感慨着陶引的作为,“看到了吗,咱们这位小陶公子,真是‘后生可畏’。”
换句话说,跟东月鸯一样,不见棺材不掉泪。
敌军的部将分散开,留出空地给将领发挥,陶引已是强弩之末,不过片刻,他身边两个军士就已丧生,而陶引也在危难之际被刺了一枪摔下马,而后他背后的东月鸯便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眼前。
陶引坠落之后,便呕出一大口鲜血,东月鸯在马上惊骇地看着他,痴了一瞬才手忙脚乱地下来,“陶,陶引……”
“怎么还有一个女人?”
敌将嘲笑着说:“多谢陶小公子不远千里前来献美,那某就却之不恭了!来人,把她给我带过来!”
东月鸯即将被人拉走,不想陶引即使身负重伤,还是紧抓着她不放,更甚至在敌方靠过来时,握着手中的剑猛刺过去,刺伤了一人,借着东月鸯搀扶的力道,他站起来道:“我,我死也不会让你们碰她的……”
东月鸯可以感觉到他在失温,脸色很差,然而都这样了他还在倾尽全力保护她,东月鸯顿时心如针扎,痛恨难受,根本不想陶引为了保护她因此就这样死掉,他还有大好年华,才十六岁,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就成了一堆白骨。
可是现在他们连活命都成了难题。
“陶维的儿子,还真是多情种啊,可惜,由不得你!”
对方继续发难,这次是彻底要治他们于死地,就在这时,暗处一支箭凌空朝他们射过来,精准地命中将魔爪伸向东月鸯的人。
军士的突然死亡引起众人恐慌,纵马环顾四周,“谁?”
下一刻,回答汉墚将领的是一道道响亮无比的“杀”。
四面骤然出现从各处扑杀过来的军士,围在他们周围的人见势不妙再也顾不上东月鸯和陶引,纷纷组成列阵向其他路口逃去,身边一下宽敞许多,逼仄的空间终于给了她和陶引喘息的余地,就在这时,陶引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