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贺岩撞见闻雪清晨五点多就开灯呆呆坐在沙发的第二天,他就征询过她的意见,托人给她在西城口碑很好的中医院挂了号,次日上午,他便开车载她过去,医院哪天人都多,找停车位都找了半天。
过去贺岩对很多事都不耐烦,脾气糟糕,碰到加塞的,比他素质还低的,有时候火气上来了,总要跟人干一仗才行。
他现在依然火气蹭蹭往上涨,但副驾坐着闻雪,他侧目看她,她很平静很乖地抱着围巾坐着,会让他也跟着熄火。
贺岩两辈子加起来,来医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。
以前是带贺恒看儿科,现在是带闻雪来把脉。
偏偏这两件事出现在他身上都很诡异,他走在前面开路,闻雪慢吞吞地跟在后面,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陌生人,他们挂的是专家号,等叫号都要好久。
贺岩目光扫视一圈,找到了个位子,不由分说带她坐下。
闻雪坐了会儿,坐立难安,还是起身,把位子让给了一个奶奶。
她在学生时代拿到的奖状能贴满整面墙。
总之,不管是家人老师教的,还是课本上学到的,她不管多疲倦,都无法忽视老幼病残,明明她自己纤弱得能被风吹走,她也会坚持这样做。
贺岩以为她踏踏实实坐着呢,便到了楼梯口那里站着透气,低头接打电话。
在这个节骨眼上,一天的通话记录都翻不完。
结束一通电话后,他察觉到不对劲,侧过头看去,距离他一米多站着个人,一个本应该坐着休息的人,对方睁着清亮的眼眸无辜地看着他。
“……”他问,“叫号了?”
“没有。”闻雪轻声,“有个奶奶站着,我不好意思坐着。”
那个奶奶可能六七十了,她才二十岁。
贺岩嘴角抽了抽,他回头看了眼,心想,那个奶奶看起来可比她健朗多了。
又等了十几分钟,总算排到他们,贺岩知道年轻男女一起来看病,不了解内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怀疑是什么关系,他便主动道:“医生,我陪我妹妹来看看,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,我出去等着也行。”
医生笑着点头。
一通把脉后,她问:“睡不好吗,有多长时间了?”
闻雪慢慢缩回手,“半年了,做梦就会醒,醒来就睡不着了。”
贺岩没有靠得太近,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的发顶。
她坐姿很端正,穿着厚厚的羽绒服,感觉还是晃荡的。
医生很细致,也很耐心,对症开了药,贺岩拿着单子去拿药,满满当当一大包,全都是调理身体的中药液,回了筒子楼,顶着他的注视,闻雪开了一包,小心翼翼地喝了口,面色扭曲,“好苦!”
要不是他在这里,她能马上吐出来。
贺岩:“有这么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