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迅速穿戴,口中不停:“这些事也就罢了,终究限于一府一县,闹不出大乱,就怕某些人丧了天良,开始不择手段。”
张敬修愣了愣,旋即反应过来:“父亲是说……”
张居正起身下床,拉开帘子,让光照重新照进房间:“民乱这点事,还不值得陛下急诏我回京。”
民乱嘛,再好的朝廷都避免不了,乱民没有并郡连州,就不是什么大事。
能让皇帝急着诏自己带病入京,定然没这么简单。
说及此处,父子二人此时都失了谈兴。
好在换个药的功夫,官船已然行了好长一段,通州潞河渡口已然遥遥在望。
父子二人干脆就在房间内换下便服,开始整理穿戴。
半个时辰后,船只临近岸边。
潞河驿外的渡口处。
岸上早有一批门生故吏等候在此,驿站的官吏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,直接被挤出了队列。
众人翘首以待。
船只靠岸,搭板扑毯。
一身正经冠服的张居正,迈着四方步,自甲板上缓缓走了下来。
“江陵公!”
“元辅。”
当政十年的宰辅,炙手可热,行礼卖好的官吏争先恐后。
不过领衔在前的,却是一个张居正不曾想到的人。
只见许久不见的吕调阳,一身锦绣锻袍,昂首挺胸站在列首。
张居正见状,连忙提起下摆,快步迎了上去:“和卿身体抱恙,如何来迎我!”
行至近前,甚至不待行礼,连忙扶住了吕调阳。
两人多年共事,志趣相投,交情自然不一般。
同朝为官时还注重避嫌讲礼,如今吕调阳早已不管朝政,两人干脆连人前的客套都省了。
吕调阳反手握住张居正的手,显得极为开心:“叔大舟车劳顿辛苦了。”
张居正仍旧有些担心吕调阳的身子,正欲开口关切。
吕调阳却再度开口道:“体乾薨了。”
张居正一愣,马自强死了?
他当初离京与马自强几乎前后脚,一个回湖广,一个回陕西。
正旦时,还互通了一封信,不成想,此时已然阴阳两隔。
吕调阳点了点头,解释道:“我骤然听闻,再自观己身,实可谓兔死狐悲,便再三与陛下坚辞返乡。”
“好说歹说许久,陛下才允了,我本是准备立刻动身,又听闻叔大起复回京,便特意等到今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