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隔着一条街,江盼还是看清了男人的脸:那张脸布满皱纹,皮肤黝黑,江盼却从对方的轮廓中察觉出一抹熟悉。
不等他细想,时远归就攥着他的手大步离开——
回去的路上时远归一直沉着脸,不发一言。
林进宝对江盼努努嘴,眼神询问:他怎么了?
江盼看从银楼出来情绪就不对劲儿的某人,想了想让林进宝推着小吃车先走:“进宝,你前面先走,我有事跟时大哥说。”
林进宝接过小吃车,有些不放心地道:“要不一起走呗,我推着车走不快。”
“那你就走快点,快去吧。”江盼催促。
见此,林进宝就不管了,推着车往前走。
江盼故意落后几步,最后站在路边不走了,找了个石头块儿坐下,时远归见此跟着坐在旁边。
此时已近傍晚,天空只余残阳,秋天的田野是一望无际的荒芜,有风吹过,带来一抹凉意。
两人谁都没有说话。
过了好一会儿,江盼歪头看着时远归道:“时大哥,你认识我娘么?”
时远归不知道江盼为什么问起这个,不过江盼问什么他就答什么:“老远见过几面,没说过话。”
“那你肯定也知道我随我娘姓是因为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吧?”
时远归知道。
虽然他才来林家村两三年,但村里人没事干的时候喜欢说闲话,总有一两句传到他耳中。当年江燕带着江盼进林家大门时提的两个条件,以及后面林家闹分家的事,村里人津津乐道好几年。
他想不知道都难。
“嗯,知道。”
江盼:“其实我不知道我亲爹是谁。”
时远归诧异地看向江盼,落日余晖下江盼的脸看不出神色,有点虚缈。
据他所知江盼来林家村时已经五岁,肯定记事了,怎么会不知道亲爹是谁?除非……
江盼看出时远归的诧异,他并没有不好意思,语气悠长的像是说别人的故事,本来也是别人的故事。
“我并不是婚生子。我娘的祖父也就是我曾祖父是一名老童生,跟我娘逃难到的大溪村。后来我曾祖父在大溪村办书塾,我娘跟一个书生有了往来,两家长辈其实已经默许,只等书生考过秀才就成亲。”
说到这,江盼停了下来。
时远归不由地追问:“后来呢?”
后来,就是很老套俗气的故事。
书生考上了秀才,却并没有立刻履行承诺娶江燕。哄着江燕跟他有了首尾,这才说他只能纳江燕做妾,正妻家里有安排。
原来书生攀上了学正大人,学正拟将小女儿嫁与书生。书生既舍不下到手的前途,又丢不了江燕的貌美柔情。
书生娘就出主意让书生跟江燕生米煮成熟饭,这样江燕不做妾也只能做妾,而他们也不用得罪学正,前途一片光明。
江老童生和江燕都是性烈之人,知道此事后将书生打了出去,扬言宁为穷人妻,不做富门妾。
可江燕怀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