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顾今日种种,心中明了,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。
挛鞮·伊屠看似粗豪,实则每一步都经过算计。
而自己所能做的,便是在谈判桌上为大周寸土必争,分毫必较!
精舍内。
顾锦潇带着大周官员离开后,乌维率先啐了一口,用匈奴语粗声骂道:“这群大周人,个个嘴里跟含着骨头似的,吐出来的话弯弯绕绕,没一句痛快的!”
“那姓顾的侍郎,看着文文弱弱,比娘们还白净,咬起条款来却比草原上的老狼还死硬!”
另一名副使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抱怨道:“边市要按他们的战后价,岁贡想减免一点,就跟剜他们的肉似的。连送战马都要挑公母、看牙口。”
“大周公主还没嫁到匈奴呢,就摆出那么多规制、保障,当我们草原是虎穴狼窝不成?”
他想起顾锦潇提及公主子嗣继承、安危自由时的神情,那股看似平静,却态度强硬的劲,就觉得憋闷。
赫连泽没说话,低头翻阅着方才记录的要点,眉头紧锁。
他负责具体条款交锋,感受最为直接。
顾锦潇的每次打断、引导、定调,时机都掐得极准。看似退让,实则总在关键处守住底线,甚至反过来增设条件。
这种绵里藏针,步步为营的谈判风格,比拍桌子瞪眼的武将更难应付。
挛鞮·伊屠的唇角,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,眼神透着些许欣赏:“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。”
“你们若只看到他说话客气,引经据典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”
“今日那些大周官员里,态度最强硬的,恰恰就是那个看起来最不露锋芒的顾侍郎。”
乌维一愣:“最强硬的是他?”
“那个兵部的官,语气不是更冲吗?”
挛鞮·伊屠淡淡道:“兵部那人怒在脸上,急在嘴里。他的话可以驳,可以压,甚至可以吓。”
“但顾锦潇不同。”
“他句句不离礼法、规制、帝王圣意,把自己摆在听命行事的位置,看似被动。可你们想想,他哪一次真在原则问题上退让过?”
“边市比例,他拿出账册数据;岁贡减免,他抬出当年盟约;就连和亲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