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哥儿坐在书案前,面前摊开着书卷,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。
他满脑子都是妹妹兰姐儿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。
内室里,顾三夫人正拿着一张礼单,对着身边的嬷嬷喜滋滋地盘算着:“王家出手果然大方,光是聘金就给到三百两,还有这四色礼、六样金器……”
她说话的声音不大,却一字不落地传进躲在角落里默默垂泪的兰姐儿耳中。
在祖母眼里,她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件明码标价,可以用来换取利益的货物。
“夫人,这门亲事,可得催紧些。”嬷嬷谄媚地附和道,“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顾三夫人得意地一笑,“我已经和王夫人说好了,下个月就交换庚帖。”
兰姐儿听到这话,身子一颤,泪水流得更凶了。
主院,书房。
海棠疾步走了进来,她的脸色极为难看,将一叠查到的文书放在了楚若涵的面前。
“夫人,都查清楚了。”
楚若涵正在翻看账本的手停了下来,抬眸看向她:“说。”
“城南王员外家,看着风光,实则是个空壳子。家里的几处铺子早就入不敷出,全靠着在暗地里放印子钱,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富庶。”海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。
楚若涵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,似乎对此早有预料。
海棠深吸一口气,继续禀报道:“更重要的是,那位王二公子比兰姑娘大了十多岁……品行极为不端。”
“他嗜赌成性,在京城的各大赌场都欠着一屁股债。而且……而且性情暴虐,前不久,他院里一个清秀的小厮,就因为伺候得不合心意,被他活活打断了腿,最后被王家用一笔钱给强行压了下去。”
听到“暴虐”二字,楚若涵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。
海棠犹豫了一下,终是咬牙说了出来:“夫人,外面还有传言,说那位王二公子……有龙阳之好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楚若涵手中的青瓷茶盏盖子滑落在托盘上。
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楚若涵缓缓抬起眼,那双一向平静温婉的眸子里,此刻像是淬了冰,寒得彻骨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