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家无情,无夫妻,无兄弟,也无父子,正好她所求之事,也无关情爱,仅是谋局谋势,所以她以为一个不囿于情事的男子,与她才最是般配。但方才她瞧得分明,那位清心雅正的谢少师应该已经动心了。
“谢夫人也不知是何意?自己的产业让个外人来管账,还由着楼里掌柜称一个外人为小东家。这若是传扬出去,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打算?”
这话是端阳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说的,她姓郑。郑嬷嬷话里意思再是明白不过,无非就是臆测陆氏的用意。
“嬷嬷,我大伯母绝对没有旁的意思,定是楼里的掌柜误会,一时口误罢了。”
“谢三姑娘莫怪奴婢说话直,方才还有人说那林姑娘是你,她今日一言一行,难免全落在你头上。万一有个风言风语的,受牵连的可是你。”
“这事我会处理。”
谢舜宁都这么说了,郑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端阳公主一直不语,若有所思地看着谢舜宁。
谢舜宁的额头上有一道不大的伤疤,是上回救李蓁时落下的。这伤疤若是用脂粉好好盖一盖,应该也不太明显。但她似乎没有这么做,而是妆容极淡,任由那疤被人看到。
她见端阳公主看着自己,不太自然地摸着那疤,道:“臣女自知破了相,面容已是不雅,还请殿下莫怪。”
“谢三姑娘舍己为人,本宫赞赏都来不及,又岂会怪你。这世间的福祸相依,本宫觉得对你而言更是如此。”
谢李两家此前有意结亲的事,在朝安城不是什么秘密。后来李世子生了怪病,传出什么破相之女方可化解的话来,多少人都以为这门亲事必定不成。
哪成想事发突然,她也破了相,京中上下议论纷纷。有说她与李世子有缘,注定是天生一对的,也有怀疑她是故意破相的。
“谢殿下吉言。”她郑重谢恩后,恭敬问道:“殿下,要不先让人上菜?”
今日做东的是她。
端阳公主点了点头,“也好。”
天香楼在朝安城颇有名气,乃是京中很多王孙贵族最喜宴请之地。楼里的菜品涉及甚广,各地的菜式都有,光是厨子就是十几个。
三层是贵客,厨房早有准备。
一道传菜的吩咐下去,她们点的菜很快被送上来。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上桌,不输宫里的那些御膳。
菜好齐后,谢舜宁起身去关窗。
“这外面吵得厉害,莫要扰了殿下。”
恰在这时,林重影推开窗往外看。
两人的目光蓦地撞到一起,犹如不期然的相遇,时辰地点全然不对,哪怕同为有奇遇之人,除了错身而过,再无其它的可能。
隔着上下楼的距离,她如水的眼睛一派平静。当看到窗户内那嬷嬷的身影一闪而过时,她心下了然。
酒楼的账目最是繁琐,她这一待就是一整天,连午膳都是在楼里用的。直到日落时分,她才离开。
上了马车后,让车夫先不回林家,而是先去谢府。
之前发生的事,她想着陆氏应该已经听说,但听别人说和她亲口说是两码事。她既然接了这差事,自然是要尽力做好。
谢府的下人认得她,对她很是恭敬。
这些世家高门内的下人,眼活心活的人太多,一言一行全跟着主子们的喜好与风向。陆氏和谢及对她的亲近,足够他们对她如此。
门房还告诉她,谢舜宁也在府中,正陪陆氏说话。
她若有所思,往内院走去。